凌采薇心里暗叫糟糕,她一時情急,只顧擔心在外面胡亂請的郎中醫術不精延誤病情,卻忘記自己是假扮公主的身份,自作主張替姚勇勝診治起來。可是,怡姝公主是金枝玉葉,哪里懂得醫術。她心中懊惱,正要找借口應對,青檸卻繃起臉氣沖沖地搶白姚勇勝︰「姚將軍身在朝廷,公主人在後宮,難道公主學了什麼還要跟姚將軍匯報不成?」
姚勇勝剛才只是慌不擇言,並沒有責問之意,青檸沒好氣的嗆了他兩句,他的臉漲的都發紫了,低著頭辯解︰「微臣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凌采薇眼含笑意嗔怪的瞪了青檸一眼,安撫姚勇勝道︰「青檸口直心快,姚將軍不要往心里去。」言外之意青檸是對的。
姚勇勝越發不敢坐了,半個身子離開椅子,窘迫的說不出話來。堂堂七尺男兒在朝堂上面對九五之尊都不畏懼,反而在三個弱女子面前慌成一團,失了章法。這可能是他不喜近的原因之一。
「將軍可記得我身邊有個宮女薇兒」?凌采薇解圍道。
「是和親路上染了風寒病逝的凌小姐……不……不,是宮女凌采薇嗎?」。姚勇勝一時口誤,趕緊糾正過來。他偷偷打量公主神色,見她並未因他給罪臣之女加了尊稱而不高興,一顆心才放下來。「凌姑娘將門之後,雖是戴罪之身卻一直深得公主照拂,本以為陪嫁到南國可以……誰知紅顏薄命竟然香消玉殞。可惜可惜。」姚勇勝語氣黯淡,似乎話未言盡。
「是啊,薇兒命薄。怨不得別人。可惜她精湛醫術我只學了一二。哦,將軍有所不知,在宮中閑來無事,我跟她學過治病救人之道解解悶兒。」凌采薇不想讓衛國的任何人起疑,這樣的解釋還算合理。他語氣中的婉惜她听在心里,凌家劫難,姚勇勝並不是袖手旁觀之人,雖然勢微不能決定結果,但終究是暖了凌家未亡人的心,至少她認為她爹生前沒有錯看他。
她自進宮為奴就一直拒絕他的幫助,不為其他,只是不想再連累他人。如若不是他們姚家在衛國根基深厚定會牽連此案。既然僥幸避開,她當然不願再給別人添麻煩。
姚勇勝還想說什麼打個圓場,突然一陣頭暈,整個人栽倒在地,幸好青檸和綠茉及時相扶,才不至于磕踫了哪里。
「公主,他這是怎麼啦?」綠茉手忙腳亂的支撐著他龐大的身軀,一雙俏目求助地看著凌采薇。
青檸使勁的掐他人中,都要掐出血來。凌采薇及時制止︰「掐那里沒用,他是中毒了。」
「中毒了?」青、綠二人異口同聲。
「你們二人先放他躺在地上。他那麼重你們托著也累。」凌采薇走到桌邊,拿起筆快速地寫下幾行字,遞給綠茉︰「你拿著方子抓藥,快去快回煎好了送到姚將軍房間。」又轉身吩咐青檸︰「你去叫他的屬下過來抬他回房,你們都是姑娘家,照顧他不方便。」
綠茉拿過藥方急忙出了門,青檸走到門口問她︰「公主,姚將軍他中的什麼毒?有救嗎?」。
「有救。」凌采薇擺了擺手示意她去喊人。
晌午的時候,姚勇勝終于醒過來了。可身體仍然虛弱。
凌采薇知道晚宴的事已經指望不上他,便叮囑他好好休息,帶了青檸和綠茉回到後院。
距離晚宴還有一天一夜加上今日這個半天,她決定自己籌謀送給南皇一個不同尋常的禮物。
轉眼就到了臘月初八。這一天不僅是臘八節,還是南國皇帝的生辰。從姚勇勝病倒,凌采薇帶著一幫人一直忙到臘八這天中午才算有了眉目。青檸、綠茉見她眼上已有了淡淡的黑眼圈,生拉硬拽的把她按在床上休息。為了晚上參加晚宴時容光煥發,她也樂于躺下來小憩一會兒。靜下來時突然想起鐵血閣閣主自那夜吃癟後一直沒來騷擾她,不知是否那癢毒下的藥太重了。她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含笑進入了夢鄉。
南國的皇家宴席與衛國的沒有什麼區別,都一樣的奢華,處處是耀眼的珠光寶氣。唯一不同的以前凌采薇是站在怡姝公主身邊伺候,此刻是以怡姝公主的身份坐在了首席。她被安排在一堆公主當中,一扇百鳥爭鳴的屏風隔開坐在下首的大臣。
凌采薇一邊品茶,一邊打量著坐在首座的南皇和皇後。南皇四十有余,體態偏瘦,面容和藹,與臣下說話時總會眯起眼楮,旁人看了以為那似乎是笑意,在凌采薇眼中覺得他是在思量眼前人的誠心。這是個幾乎被架空的皇帝。兵權一直握在司馬大將軍袁玉良手里,袁是皇後的弟弟,也就是說朝中大事皇後有決策權。
皇後誰都不怕,所以她坐在這中正廳里不用像其他嬪妃一樣討好的向皇帝賣笑,偶爾還會輕皺眉頭表現出不耐煩的神色,這神色閃現在她艷若桃李的面容上,不僅不讓人生厭,反而覺得嬌媚。連凌采薇見了都覺得有種想要親近她的感覺。難怪南帝要對她言听計從。
太子照例沒來參加宴席,凌采薇盼著他不要死得太匆忙。
席上朝中重臣開始向皇帝敬獻禮物。無非是些珠寶玉器,稀世珍品。皇帝口中連贊「好、好」,眯著眼一一笑納。
大臣的禮物收盡囊中,該收兒子的了。總管太監杜福伸著脖子剛要喊,外面值勤的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跪地通報︰「稟皇、皇上皇、皇後,太太太太、太子駕到。」杜福拿眼楮當刀狠狠挖了那個關鍵時刻結巴的干兒子----不中用的廢物。那小太監低頭瞧見他干爹的眼色,似乎被刀割了肉,疼得脖子一縮,整個人弓著身子蜷在地上。
廳里的人都是一楞,太子身體弱久不上朝,自從先皇後殯天,太子便托病年年不參加皇帝壽宴,今日這是唱得哪出?
凌采薇端杯的手頓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得向門口望去。
「楞著干什麼,宣。」皇帝語氣如常,面色卻微紅,不知是否飲酒的緣故。
小太監領旨又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廳內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一處,等著太子覲見。
只有皇後端起桌上的酒杯,低頭似在抿酒,緊鎖的雙眉在低頭間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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