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用心良苦,樁樁件件能替她想到的事情都先替她做到了,如今就是輕羅跟含煙,也由他扮了紅臉送到了她身邊,經過他這番軟硬兼施的敲打,自己送的這份人情已經足夠把這兩個已經跟驚弓之鳥差不多的丫頭收入麾下。
宋楚宜忽然覺得心里有些發慌,這樣的慌張感就和之前葉二對她釋放善意的時候一樣,讓她忍不住的就想拍飛別人遞來的東西往後縮。
她覺得心里頭有些亂,攏了攏衣裳坐在床上半點睡意也沒有,直到輕羅送了熬好的鮮女乃薏米粥進來,她才回過了神。
「咱們是臨時過來的,驛丞他們都亂成了一團,把能找到的東西都找出來孝敬了。」輕羅替伺候她下了床,又笑︰「姑娘累了一天,吃飯怕是吃不下,我就特意叫人去擠了些女乃,熬了薏米粥,姑娘嘗嘗使得使不得。」
一旦盡心去做,哪里有什麼是做不好的?宋楚宜喝了一口,就笑著夸她︰「又香又甜,很好喝,是不是把你為難壞了?」這里畢竟只是驛站,不是崔府,材料就算好備,碳跟家伙肯定也是不趁手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做到這個樣子,可見是用了心了。
「並不為難。」輕羅認真恭謹的站在一旁,鼓起勇氣來抬頭看著宋楚宜︰「這些原本就是我等當下人的該做的。」她看宋楚宜臉上帶笑,神情很是溫和,就繼續道︰「姑娘從此以後我們一定會用心當差,也請姑娘不要因為之前的事對我們有芥蒂」
是個聰明的丫頭,知道自己把膿瘡明明白白的挑爛了,讓它結疤,而不是任由這個膿包長下去流膿化血。宋楚宜放下了碗,也真心實意的沖她笑了笑︰「我若是心里還有一點芥蒂,就不會留你們下來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我心里不會有疙瘩,你跟含煙也千萬不要多想,至于其他的,日久見人心,我們長長久久的相處,自然就都明白了。」
青鶯在外頭敲了敲門,說是賴成龍賴大人趕來了,此刻正帶著晏大夫跟胡供奉趕去了太孫房里,問她要不要一同過去看看。
她沒有猶豫的就起身看了輕羅一眼,輕羅把她那件寶藍色織金雙閃斗篷翻出來替她披在身上,退後了幾步替她整理了一下毛鋒,落後一步跟在她身邊。
雖然已經是四月中了,可是每逢早晚涼風一吹還是有些冷,宋楚宜攏了攏身上的斗篷,繞過院子穿過走廊,就瞧見了葉景川。
葉景川已經連忙迎了上來,迎上來又自己朝後頭退了幾步,像是生怕唐突了人,鎮定了好一會兒才問她︰「身上的傷好些了嗎?待會兒也請晏大夫跟胡供奉去給你瞧一瞧,從跑得那麼快的馬車上摔下來,可不能不當回事。」
葉景川面對宋楚宜的時候總是不自禁的有點拘束感,許是她的眼楮向來清澈的有些過分,他在那雙眼楮的逼視下時常覺得自己的心思跟想法都無所遁形的被她看了去,就越發的心里發慌,一發慌就失了分寸。就像是剛才長安提醒他他才想起來,女孩子家說自己沒事,未必是真的沒事,要是真沒事,為什麼青鶯還要叫婆子去驛丞那里要傷藥呢?
他有些窘迫的垂著頭,似乎是覺得自己做錯了多麼了不得的事︰「是我太粗心了,從馬車上摔下來,怎麼可能沒有受傷」
宋楚宜面對別人的好意的時候總是容易無措,現如今听他這麼說,自己也忍不住退後了一步搖搖頭︰「是真的沒事,二公子不必自責。」
葉景川不僅僅是自責而已,他還很有些難過——救了宋楚宜的不是自己,而是已經受了傷還需要休養的太孫,他雖然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坦坦蕩蕩,可是心里總歸覺得意難平。
葉景川往前又走了兩步急急忙忙的出聲喊住宋楚宜,等宋楚宜回過頭來看他,才又緊張得垂下了頭,過了許久才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鼓起勇氣抬眼看著宋楚宜︰「六小姐我」
宋楚宜耐心的等了一會兒,見他面紅耳赤的張口似乎要把話說出來了,才緩緩的搖了搖頭︰「二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無功不受祿,而且男女有別,我的傷就不勞二公子費心了。」
葉景川再蠢,也能听出宋楚宜話里的意思,他其實知道宋楚宜對他並沒有自己對她的那份心意,可他總想著兩家畢竟門當戶對
宋楚宜轉過身松了一口氣,剛才听見周唯昭處置輕羅跟含煙的那份害怕緊張心慌跟剛才要听葉景川表白時的害怕如出一轍。
她之前在周唯昭面色慘白的不斷流血時候的那份心慌跟心悸,應該也是同她對葉景川的感覺是一樣的——他們幫她太多,對她太好,她怕沒辦法償還這份恩情罷了。
晏大夫跟胡供奉正商量著給周唯昭用藥,兩個人面上神情都不大好看,賴成龍從太孫房里出來,對著宋楚宜點了點頭︰「我去安排安排,明天一早就啟程回晉中,越早越好。殿下的傷耽擱不得,還是得盡快趕回去。」
這里缺醫少藥的,又不尷不尬的正好是兩個縣的交界處,安全也不好保障,要是再鬧一出刺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宋楚宜知道賴成龍的意思,她只是忽然有些懸心周唯昭的傷勢——之前晏大夫跟胡供奉就再三交代過要周唯昭好好休養,可現在這麼一鬧,別說休養了,周唯昭身上簡直就是傷上加傷賴成龍現在又這樣說,可見傷勢又加重了
她步子加快了些,進了亮著燈的房間,一抬眼就對上周唯昭含笑的眼楮,那一刻她忘記自己剛剛才為覺得是因為愧疚才心慌而松了一口氣,不自覺的迎著他的視線微笑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