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聞清澈女音入耳,帝鬼腦思須臾萬變,腳步卻已應聲而轉,直視久未蒙面之人︰「許久不見,姑娘依然風采如昔。」
「我也沒想過,大叔竟然會只身強入人世?」
魔世三方角力,尚處微妙平衡。帝鬼此時離境,也還未知是好是壞。但想要佔得先機,自須冒些風險。
畢竟,帝鬼防備默蒼離同時,孤鴻寄語也斷不可能毫無因應。
哪怕明知魔世通道洞開之後,很有可能導致默蒼離將其離境的消息傳回魔世,引起修羅帝國一時動蕩,帝鬼也無過多擔憂。
何況,對帝鬼而言目前最緊要者,仍是設法擺月兌聞人清苒。否則就算有再多的計劃,亦難如期進行。
「人世,魔族,便不能來嗎?」。
「當然可以。」
聞人清苒略一沉吟,不卑不亢道︰「但你剛入人世就屢屢傷人,甚至意圖摧毀九界地氣,似乎做法有些不合適呢?」
「朕為收回修羅帝國先帝遺物,不得已而為之。不然的話,獨眼龍今日豈有命在?」
「遺物?」
「獨眼龍一只眼楮,乃是修羅帝國畸眼族所有……這似乎與姑娘無關?」
不疾不徐冷靜作答,帝鬼倒是不怕泄露機密。
邪皇遺物枯髓咒怨最大的牽扯,只剩下當年參與消滅元邪皇的達摩,尚無一絲半點消息。
可惜,在中原帝鬼缺乏魔族人力支撐,想要找出佛國的線索,光靠被《魔心鑒》逐漸侵蝕的酆都月,自然是遠遠不夠。正因如此,反其道而行,借正道之手搜尋,才是帝鬼此刻的真實打算。
「嗯……」
听完帝鬼答復,聞人清苒一時無法強行問責,但對修羅帝尊一面之詞亦未全然盡信。雙方冷場之刻,國葬大典上卻未如期爆發大戰。反因蒼越孤鳴的來到,苗疆一眾高層人物再度嘩然。
「蒼越孤鳴,我,替你來毀滅苗疆了!」
「撼天闕……」
「如何,你連殺父仇人的力量都能利用,難道不敢承認與我合作?」
競日孤鳴派出親信,暫阻蒼越孤鳴一時。撼天闕怎甘遭受一名軟弱無能的後輩利用,此刻竟而開口反將一軍。
眼見此景,北競王不由目露玩味之色,痛心疾首道︰「小蒼狼,小王誠心迎你回朝,你卻以這種態度報復苗疆。吾,甚感心寒啊。」
「……祖王叔的厚愛,蒼狼心領,來此一路更是早有領教。今日歸來,只是為父王送行。」
驟見撼天闕二人一唱一和,蒼越孤鳴頓悟自身到底稚女敕,想法盡被對方看穿。但在初時緊張之後,蒼狼恢復鎮定,立時一指王族親衛,針鋒相對、夾槍帶棒道︰「至于背叛苗軍之說,完全是無稽之談。不然,王族親衛又豈會與我同道?」
「哦,那你如何解釋撼天闕會出現在國葬大典之上?不是你,難道是我栽贓陷害?」
「這……」
競日孤鳴謀算得巧妙,又逢撼天闕武力威懾,蒼越孤鳴縱有再多理由,此刻也難取信在場苗疆高層。
但在蒼狼暗自焦急之際,撼天闕已不管不顧,拔地躥身撲向競日孤鳴。凶敵辣掌按身,競日孤鳴卻似無動于衷,處之泰然穩立中央。逼命頃刻,驟來魁梧之影半途闖入,凝煉一體的氣芒力斷劈下,頓救北競王于危急!
「鐵軍衛也要出面攔我?」
「國葬大典,由不得外人放肆!」
原意競日孤鳴貼身侍衛,理該擋下惡首撼天闕;熟料北競王竟毫無令其援護打算,苗疆鐵軍衛軍長鐵求衣只得出手將人攔下。
雖然模不清鐵求衣立場,競日孤鳴卻不擔心在國葬大典之上,他會一直袖手旁觀。
而由于戰兵衛曾與藏鏡人照面,北競王在今日大典之上,為求保險不便令其出面。此時見得軍長舉動,競日孤鳴方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外人?我是外人……他們算是什麼?」
雄勁一吐,震退軍長,撼天闕狂笑不已道︰「哈哈哈,不急,過去的賬與仇,我們一條一條清算。只是,苗疆還有所謂的正統?笑話!」
一語否定蒼狼、北競王二人立場,撼天闕無視旁人惶恐費解之色,虎步龍行離開國葬大典。
「還留下做什麼,你仍做不下決定嗎?」。
然而離去之前,撼天闕竟中途虛發一道掌氣,轟向正哀傷于苗王之死的蒼狼。幾大親衛雖是不差,卻是難防惡首霸道之威。危急關頭,埋于蒼越孤鳴體內的劍氣受到激發,才及時于險中救得一命。
「任飄渺的飄渺劍氣……蒼狼你還有話可說?」
「何話可說?」
跪地沉默半晌,蒼越孤鳴緊握之拳陡然法力,頓將棺槨毀滅成粉,忍住痛恨的熱淚,道「孩兒甘願背著不孝之罪,也絕不會讓父王接受仇人的侮辱,這是蒼狼最後的眼淚,在未能奪回王位,報仇雪恨之前,我無顏見父王之靈,若無法達成目標,我這一生,就是一個死人!」
「讓開!」
六名護衛簇擁之下,蒼越孤鳴突破守衛合圍,強抑悲憤決絕而去。而見群眾議論紛紛,競日孤鳴亦未急于追擊,冷眼睿光閃動目送蒼狼而去。
「軍長,蒼越孤鳴與撼天闕勾結,論罪該如何處置?」
「鐵軍衛軍務繁忙,吾不便越俎代庖。王族內部的爭斗,鐵軍衛無意插手,鐵軍衛只對真正的王上盡忠,誰能真正擁有王權,鐵軍衛,就效忠于他。邊疆有事,吾要趕回鐵軍衛坐鎮,請!」
「哦,軍長慢行。」
對于鐵求衣的態度,競日孤鳴並不意外。不過,只要鐵軍衛不站在蒼狼一方,北競王就有坐穩王位的把握。
國葬大典半途中止,帝鬼亦不願逗留。但另外一邊,聞人清苒仿佛已經看出帝鬼想法,鄭重提醒道︰「大叔,苗疆自己都知道是他們的內部的紛爭,你該不會想暗中做手吧?」
「苗疆與魔世毫無利益糾葛,朕當然不會介入。現在朕要離開,姑娘也要同行嗎?」。
作為一國之尊,雖有被他人鉗制的屈辱感,但帝鬼本人十分善于自我檢討,修羅帝國又以強者為尊,力所不及的情況下,自知該如何取舍。
然而,帝鬼本想與少女就此分道的客套一句話,卻未換來預期的回應。耳聞帝鬼問詞,一直就對他進入人世目的十分好奇的少女,竟立即干淨利落應答,打蛇隨棍而上。
「好呀,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