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先生 第三十章、凌晨

作者 ︰ 憑欄望北斗

張裴裴如此信任陳晴朗,說明她會識人。陳晴朗一回來她就離開,說明她識相。

陳晴朗和江舒情之間的誤會,只能他們自己來解決,別的人插手進來,只會將事情搞得更糟。

識人識相這兩方面,她做得算是都不錯。但是在人情事故上,可就實在是差了點水平。

陳晴朗一回來,她就立刻離開,連和江舒情當面說兩句話都沒有,顯得有點不太正常。畢竟她和江舒情的關系擺在那里,再加上江舒情受了驚嚇,她就算不準備插手兩人的事情,也總會寬慰江舒情兩句……這是情之所在。

可惜,她沒有這麼干。

因為她當時下意識就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是非常多余的。

江舒情和陳晴朗二人此時在她心中的身份,分別是被追求者和追求者。那她自然覺得,自己在這里是非常多余。因為連一分鐘都不願多留,就匆匆離開。

這個時候她忘了她當前的身份,她是陳晴朗的女友啊。

自己男友要在晚上強行貼身保護別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又那麼漂亮——而她居然顯得完全都不在意,這實在有點不正常。

就算她性格冷淡,這也很不正常。

所以江舒情才有那一問。

可惜立刻就被陳晴朗一句怨氣沖天的話給堵了回去,搞得她也沒有心思再深究下去。

至于這件事情過後,她會不會發現這當中的奇怪之處,那就只有天曉得了。

接下來,一直等陳晴朗把符畫了一堆,江舒情都沒有再出聲。

她現在正呆在房間里,腦子亂糟糟的一團。

今天發生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的反應並不過激,只是顯得太慫了些,致使陳晴朗最終強行入室,並且還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自己跑到外面不知道跟誰玩去了。

這在之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一是她在面對陳晴朗時,有著足夠的自信,這種自信催生出的威嚴,是足以震懾到陳晴朗的。二是陳晴朗足夠尊重她,不會叫她在任何事情上生出一絲一線的為難。

然而現在她才發現,只要陳晴朗樂意,她的威嚴屁用沒有,她也才發現,她高估了自己的威嚴。並且她不由害怕的想到,她之所以能在陳晴朗面前擁有威嚴,也只是因為陳晴朗願意在這種威嚴下低頭而已。當他不願意的時候,這威嚴便不復存在。就算存在,也不過是色厲內荏,紙糊的老虎而已。

若事實真是如此,那麼這幾年來兩人能夠在彼此之間的距離上把握的那麼有分寸,主要功勞在陳晴朗,而不是她江舒情。陳晴朗只要稍微壓抑不住那種愛意,就會立刻打破這種平衡。兩人或者自此形如陌路,或者成為戀人,沒有第三種可能。

那麼在江舒情想來,兩人估計早就不是朋友了。

她現在其實有一種挫敗感,她之前一直以為她才是兩人之間的主導者,現在才發現,是陳晴朗把她托到主導者的地位的。只要他願意,立刻可以把她再托下來。

江舒情這麼多年,無論是面對下屬上司,面對學弟學長,甚至面對所有的同輩男子,都沒有過這種挫敗感。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在任何一個男人面前成為主導者,然而現在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她感覺自己的信念有點崩塌。

她有點不知道以後該以什麼樣的姿態,來面對陳晴朗。

于是她呆在臥室里,坐立難安,一會兒想這,一會兒想那,想著想著,頭就疼起來,就捏捏眉心,閉上眼楮休息了一會兒。結果這一休息,直接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的時候,是想去上廁所。一睜開眼楮,又趕緊閉上。房間里燈還亮著,特別的刺眼。

難道我睡覺前忘了關燈了?她迷迷糊糊的想著,揉了揉眼楮,將被子掀開,趿著拖鞋,打開了臥室門。

客廳里黑暗一片,臥室的光透過門洞,投到了前面不遠處的沙發上,一顆黑黑的人頭,瞬間把她嚇得尖叫了一聲。她本來打算打個哈欠的,這一下連哈欠都給嚇回去了。

陳晴朗幸虧不是在溫養,不然被這一嚇,真氣稍有控制不到位,立刻就會落個經脈脹裂的下場。

他現在正在玉簡中觀摩新的清除尸毒的符篆,這符篆是用太古雷文所畫,比現世蝕文的要高上一個等級。而要實際畫在符盤上,根據符盤的威力加成,到時候威力能和更高一級的符篆相比。

符文其實就和現在的文字一樣,有很多種,並且筆畫不同,結構不同,寫法不同,學習的難度自然也有高有低。唯一的不同就是,當符文達到了一個等級之後,就會有靈性,無論它的實際結構有多簡單,想看清它都會非常吃力。

這也是陳晴朗的一個新發現。

根據陳晴朗這兩日在玉簡中的查看,發現修道界的符篆,大多是用四種符文畫就,其一,就是現世蝕文,這個是最低級的符文,只要學會催動符篆的辦法,大多數人都能使用,而不單單限于修道者。

其二,就是太古雷文。這種符文比現世蝕文要高級,結構自然也更加復雜,但相比之下,威力自然也更大。這種符篆,要發動時步驟非常繁瑣,描畫的時候,材料也很考究。普通的人根本既畫不來,也寫不來。甚至能不能看清符篆的具體內容,都很難說。

再高一級,就是開天陽文。

這種符文結構瞬間變簡,但文字整體上看去,晦澀難明,莫測高深,雖能明確知道何是首何是尾,偏偏不知該如何下筆。單單是一個文字,就能讓人在精神上生出這種異狀,可見開天陽文的神奇之處了。陳晴朗現在練習太古雷文都很吃力,開天陽文簡直無從下筆。這也替他在尋找符篆時,省了很多力氣。那就是見到比太古雷文高級的,可以直接弄到一邊不看。因為看了也沒有辦法畫,反而會弄得自己心神不寧。這樣,在尋找符篆時,就節省了很多時間。

雖然實則他心里有些無奈。

而最高級,至少是玉簡里現有,目前他已經看到的,最高級的文字,應該就是赤烏金文了。

這個級別的文字,他連看清都沒有辦法看清。眼楮往上一瞅,就感覺打了碼一樣,模糊糊的一團。並且只要意識投到這樣的符篆上,就能瞬間感覺到一陣疲憊。然後就得退出玉簡,休息溫養一會兒。這符篆以他目前的魂值,還沒有辦法觀看。

其他還有一些符文,但是好像並不怎麼通行,例如什麼清風秘文——這個和現世蝕文差不多算一個等級的,山河雲篆——這個和太古雷文差不多。

其他還有一些更小眾的雜七雜八的符文,但陳晴朗沒記太全。

他現在找到的這枚太古雷文的符篆,叫做陰陽五行符,符篆的作用,是讓人的身體處在一個最正常最原始的狀態,就像是恢復出廠設置那樣的功能。陰陽五行符能讓人陰陽平衡,五行均等,是一種萬金油的符篆,只要身體出了什麼棘手的問題,都可以用它來恢復出廠設置。

這種符篆從介紹上來看,實在是很厲害。就是不知道實際應用起來,到底效果如何。

玉簡里的符篆,大多數只有簡單的功能介紹,但是這枚符篆,還外加了創始人的介紹。

這枚符篆,是由神符宗中的創符閣創造出來,由神符宗長老加以調試試驗,修改優化,最終成形。雖然是太古雷文所畫的符篆,在神符宗卻成為重量級符篆,和一些赤烏金文所畫的符篆,處在一個等級,成為神符宗鎮派符篆之一。

至于這神符宗宗派的具體信息,這介紹中並未提及,陳晴朗也不知道這個神符宗到底是什麼時候的宗門,現在還沒有存在于世。

最有意思的是,在介紹這枚符篆是由神符宗創出來的時候,文字用的是「此符為本宗神符宗創符閣所創」,意思很明顯,這枚玉簡的主人,應該也是神符宗的一員。

不過陳晴朗沒有心思深究這方面的東西,他眼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這枚符篆練會,然後趕緊試驗一下它的效果……如果能就此清除尸毒,那自己就去了一個心頭大患。

然後江舒情的一聲尖叫,讓他終斷了對這枚符篆的仔細觀摩。

他神念歸位,回頭看了一眼,就見江舒情正捂著嘴巴看著她。

她明顯是被嚇到了。

陳晴朗有些歉然,想要說些什麼,又一直張不開嘴。

他現在患了「看到江舒情說不出話綜合癥」。

之前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江舒情。他又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一時之間很是蛋疼。

江舒情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她終究比陳晴朗大上兩三歲,而且又是在公司里當領導,和各種成功人士打過交道,遇到過無數疑難問題,因此對于這種突如其來卻又無法回避的照面,終究還是能夠硬著頭皮應付。

她倒是不想應付來著,但總不能現在關上門重新縮回臥室吧?那得縮到什麼時候?事情總是要解決的……更何況,她現在尿急啊。

于是,她盡量讓臉上保持平靜,然後道︰「你還沒走啊。」

陳晴朗愣愣的回了一個字︰「啊。」

江舒情點點頭,沒再說話,而是伸手在牆上按了一下分開關,讓大廳里的燈重新明亮起來。

她就那樣帶著平靜的表情,非常自然的向衛生間走去。

陳晴朗忍不住在心中感嘆,學姐就是學姐,這裝傻的本事,可比自己強太多了。

也是,在這種情況下,裝傻……估計就是最好的應對辦法了。

于是他決定配合一下,患一下「選擇性失憶」。

江舒情洗過手從衛生間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陳晴朗面前的那一堆符篆。她不由心中好笑,但同時心中也有些溫暖。那些符篆看起來,確實像那麼回事,說明陳晴朗為了僵尸的事情,確實走心的去學過這個,雖說是病急亂求醫,但不正說明了陳晴朗對她的關心程度之重麼?

她靜靜的走到臥室門口,然後問陳晴朗︰「現在幾點了?」

陳晴朗下意識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是凌晨一點,他剛想告訴江舒情時間,然後又突然醒悟到江舒情並不是真的在問他時間。因為在客廳里的牆壁上,掛著一只鐘表,江舒情又不是瞎子,難道還看不出現在是幾點?

他立刻將桌子上的另一部手機遞給江舒情,道︰「學姐,你的手機,之前……」

「啊,我忘了牆上有表了。」江舒情沒讓他繼續說下去,接過手機順勢塞進了口袋,「都這個時間了,你怎麼還在那里坐著?剛才差點把我給嚇死。你不會是坐著睡著了吧?」

陳晴朗不知道怎麼回答,而江舒情明顯也沒想听他的回答,問完話,就走進了臥室,但是沒有關臥室門,而是在臥室里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干什麼。

過了一會兒,江舒情抱著一床被子走了出來。她將被子直接扔到陳晴朗頭上,同時道︰「先在沙發上睡一宿吧,次臥被我當成書房了,里面也沒床,只能先委屈一下你。睡覺時別蹬被子啊,小心著涼。」

陳晴朗把被子從頭上扒下,轉頭看時,臥室門已經被關上,里面的燈光也已經滅掉。

他抱著懷里的被子,輕輕松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的事情,看來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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