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觀後院,北面一人持劍,南面兩人並肩,三人隔著差不多五丈的距離,相對而視。
持劍青年,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腳上踏著一雙白色球鞋,右手持著一柄灰色長劍,濃濃的雙眉下,是一對充斥殺意的眼楮。
陳晴朗一臉凝重,眉頭緊皺,同時左手已經伸進口袋,握住了赤烏射星盤。
唐詩韻听著那持劍青年說的話,看著兩人截然不同的神色,頓時明白,對面這人和陳晴朗有仇。
「快給我解除鎮法丹的藥效!」唐詩韻輕聲催促,「我來解決他!」
陳晴朗郁悶︰「我沒帶解藥!」
「你……」唐詩韻又抬頭看了一眼持劍青年,「你和他到底什麼仇?能不能化解?」
「情敵。」陳晴朗道。
那持劍青年,正是玄陰老道的徒弟,劉奇躍。
當初在嘉和會所,劉奇躍被江厲生聘為保鏢,被江凱樂領著去斗法大會出風頭,結果綠僵突然而至,劉奇躍險象迭生。後來玄陰老道來救他,結果衣衫被綠僵撕得破爛,修煉秘籍掉到地上,被劉奇躍撿到。他隨意一翻,發現秘籍上的功法,跟玄陰老道教給他的完全不一樣,這才知道被玄陰老道坑了。之後玄陰老道被綠僵咬死,劉奇躍則奪路而逃。陳晴朗之後一直想找他,但也基本上沒什麼時間,同時,也沒有頭緒,不知道該怎麼找。
沒想到這麼久沒有他的消息,此刻居然突然出現在面前。絞盡腦汁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惜此時劉奇躍已非吳下阿蒙,得到新師父的指點,順利突破到了通靈境。
而且,還有一把靈劍傍身。
再看這邊,陳晴朗現在只是溫養境,唐詩韻雖然修為不低,偏偏法力被鎮壓住,他又沒有帶解藥,這樣一來,就凶多吉少。
但唐詩韻現在顯然沒想著顧及這個。
女人嘛……都是奇奇怪怪的。
她此時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他居然喜歡那個平胸妹?我去,你們這些男人怎麼都那麼沒眼光?」唐詩韻在得知對方是陳晴朗的情敵之後,頓時就對現代都市男性的審美絕望了,「你們男人,不應該喜歡胸大**翹的才對麼?」
而劉奇躍居然沒有迅速出擊,而是看著唐詩韻皺眉問道︰「陳晴朗,這個女人是誰?」
陳晴朗納悶︰「這跟你有關系麼?」
「這個女人眼含春水,腮露潮生,一看就是輕浮之相。你喜歡江舒情,居然還跟這樣的女人混在一起?」劉奇躍真是惱恨異常,「你真是愚蠢至極,無恥至極,下流至極,花心至極!你這樣的男人,哪里配得上端莊嫻雅的舒情?」
陳晴朗還沒說話,唐詩韻已經急了︰「你個王八蛋,你說誰眼含春水,你說誰腮露潮生,你說誰是輕浮之相?你丫的到底會不會看相?!不會看相就滾回家玩蛋去,別他娘的在這里丟人現眼!」
罵完之後,回頭怒視陳晴朗︰「他說的江舒情是誰?」
「……」陳晴朗有些無語,「跟你說了你也不認識。」
「你不是和那平胸妹在談戀愛麼?怎麼又突然冒出來個江舒情?」唐詩韻完全跑題了,「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陳晴朗真是哭笑不得,現在這是什麼時候,生死關頭啊,你居然還有心思關注這些?
不止她有心思關注,劉奇躍也有心思。
這家伙比剛才還氣憤︰「平胸妹?平胸妹是誰?難道是舒情的那個妹妹張裴裴?」
「張裴裴的姐姐?你居然玩姐妹花?!」唐詩韻發現,她真是徹底低估了陳晴朗的無恥程度,不過轉念一想,不對啊,「一個姓張,一個姓江,怎麼會是姐妹?表姐妹?」靠,玩表姐妹雙飛,也同樣很無恥啊。
劉奇躍在準備追求江舒情的時候,自然調查過江舒情的各方面的情況,對于張裴裴的身份,也是清晰明了。他此時緊咬著牙齒,簡直想把陳晴朗碎尸萬斷。
「一個跟父姓,一個跟母姓,姓雖然不同,但絕對是貨真價實的親姐妹。」劉奇躍這話卻是對著唐詩韻說的,「現在知道你身邊這個男人,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了吧?」
說到後面,他渾身顫抖,簡直控制不住了。
這個世界上痛苦的事情有許多,但有什麼事情,比自己奉若女神的女人,被別人隨意糟踐更痛苦的事情呢?
劉奇躍和江舒情其他的追求者不同,他是真心實意的喜歡江舒情,雖然他這個人品格有些問題,但是在對江舒情的感情上,卻是真摯得可以。
他曾想過無數手段去得到江舒情,好的壞的,光明正大的陰暗齷齪的,浪漫的下流的,高尚的無恥的,但無論這些手段如何,他想到的都是如何得到江舒情,並且得到之後,一直擁有,不隨意舍棄。
但就是這麼一個曾經讓他絞盡腦汁苦苦思索無數手段的女人,竟然和眼前這個男人混到一起,而這個男人與此同時,居然去泡了江舒情的妹妹,又勾搭了這個眼含春水的輕浮女子……
這就像一個收藏古董的人看上一件極其稀罕想要收藏一生的寶貝,結果愁腸百結費盡思量都苦求不得,而輕易得到這件寶貝的人,卻毫不愛惜,將其隨手擱置,全然不放在心上,並且轉眼便去眼饞其他完全不值錢的破磚爛瓦去了。
這種事除了叫人痛心與無奈之外,還會叫人有一種被完全碾壓羞辱的感覺。
那種羞辱感,讓劉奇躍完全無法忍受。
他身上的殺意也在瞬間達至最濃。
唐詩韻本來還想就雙飛姐妹花這件事情和陳晴朗唇槍舌戰一番,現在驀然感覺到這股至濃至烈的殺氣,終于明白此時完全不是斗嘴的時候。雖然心里非常不爽,也只好隱忍不發。而是發愁的問道︰「陳晴朗,怎麼辦?」
陳晴朗想這個女人終于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了。
而且這個嚴重的問題嚴重到無解的地步。
他輕聲道︰「我拖住她,你跑。」
唐詩韻大叫︰「那怎麼行?」
陳晴朗沒功夫再說話,猛的將赤烏射星盤拿出,從符槽里引出一枚赤日劍符激發,與此同時,劉奇躍已經出擊,他的速度很快,幾乎一躍而至,人在空中時,體內靈氣游動,當靈氣灌入靈劍當中,本來灰色黯淡的長劍,立刻變得如剛剛打磨好的精鋼,變得明亮清澈,在劍身周圍,還有一圈白色光暈覆蓋。
當赤日劍在眼前形成時,劉奇躍的長劍已經急刺陳晴朗胸前。靈劍周圍的空氣瞬間被撕裂,急風驟蕩,陳晴朗感覺眼前勁風猛掃,臉上隱隱作痛。
他立即引動真氣聚于手上凝而不發,抬手握住赤日劍,快速揮劍格擋,一聲金鐵交鳴聲,赤日劍芒頓時黯淡,陳晴朗只覺得劍上傳來一陣巨大力道,以劍為媒介,海浪般洶涌撞至手上,再接著遍及全身。渾身頓時就是一陣劇痛,胸腔立刻被一波大力擊中,整個人直接倒飛出去,頭上的帽子被風急吹,飄然掀落,一頭紅發在陽光下飛揚,似火似血。
陳晴朗「 」的一下撞到後面的牆上,全身骨骼幾乎被撞斷,非常狼狽的跌落在地上,頭重重的與青石地板撞在一起,腦漿好像都被震得在顱腔里晃蕩,眼前一黑,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接著頭昏腦脹,耳邊「嗡嗡」噪響,差點直接暈過去。
唐詩韻沒想到陳晴朗敗得這樣快,大喊一聲「晴朗」,立刻飛奔過去。但劉奇躍比她先到,風一般劃過一道殘影,瞬間來到陳晴朗跟前,一劍刺向他後頸。
陳晴朗竭力翻身一滾,長劍插入地板,地面立刻像被流彈擊中,一整塊青石地板都爆裂開來,地上被砸出一個約莫二十公分深度的不規則坑槽。
碎石激射到臉上,陳晴朗疼痛萬分。
他不敢懈怠,當即提起一口真氣,手在地板上一拍,整個人頓時翩然而起,劉奇躍的第二劍便劈在地上,劍氣切割下去,五六塊青石地板全部從中間炸裂,地上直接出現一個長長的窪道。
劉奇躍看著橫飛在空中的陳晴朗,眼中露出輕蔑笑意︰「自尋死路。」
長劍往上方斜刺,劍尖直接朝著陳晴朗胸口而去。
劍未至,風已至,陳晴朗胸前衣服瞬間被撕裂,胸口肌膚已經露出。但是那里卻蕩漾出一層白光,就像一層保護膜,將陳晴朗緊緊護住。
但即使有白光的保護,陳晴朗依然感覺到皮膚陣陣撕裂般的痛,他知道,這融入了師父鱗甲的身體,怕也沒有辦法抵擋靈劍的一擊。劍若刺入胸口,今日便要交待在這里。
但此時身子在空中,並沒有借力的地方,只有揮動手中光芒已黯的赤日劍,向對方的劍尖處狠狠掃去。
兩劍相觸,真氣再次被反噬,但對方的劍尖也被打斜,同時兩劍相撞的力道襲來,將陳晴朗的身體硬生生橫移一丈有余。渾身俱震之下,人在空中,已經又噴出一口鮮血。赤日劍與對方靈劍相觸之後,頓時被打散,也因為這個關系,劉奇躍的靈氣沒有及時傳導到陳晴朗身上。
所以這下受的傷,其實還沒剛才那一擊重。
唐詩韻及時抱住跌落下來的陳晴朗,腳一蹬地,單單依靠著體內的真氣,與陳晴朗一起翻上一處屋檐。
幸虧鎮法丹只是鎮壓靈氣——而也只有靈氣,才能算是法力——若是把真氣也給鎮壓,唐詩韻光依靠的力量,根本別想躍到丈余高的飛檐。
但劉奇躍只是輕輕一彈,便立刻攔在兩人身前。唐詩韻無奈轉身跳下,重新落入院中。
劉奇躍站在屋檐上,憑風而立,手中長劍光芒瑩瑩,整個人露出極自信的笑容。
「你們……一個都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