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朗皺眉喘息片刻,壓制住體內亂走的氣息,然後向唐詩韻道︰「放我下來。」
唐詩韻將他放下,焦急的問︰「怎麼辦?」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拖住他,你跑。」陳晴朗再次從符槽中引出另一枚赤日劍符激發,手上真氣凝聚,將劍握在手中。
他之前雖然知道符劍大大不如靈劍,卻沒想到差距大到這個地步。僅僅接觸兩下,就立刻被打散。而且對方的靈氣確實厲害,僅僅只是兩劍相觸的一瞬間所傳導過來的靈力,就讓自己受了不小的傷。境界不同,力量懸殊,陳晴朗知道不能再硬踫,要跟劉奇躍游斗。
唐詩韻自然固執的不願意走︰「我們兩個一起對付他,給我柄符劍。」
「我不想說第二遍,走。」陳晴朗盯著面帶譏笑,好整以暇看著他的劉奇躍,心中也是無比憤怒。
這種被人居高臨下,極其蔑視著注視的感覺,實在讓人感覺很屈辱。
「傻逼,瞅什麼瞅,下來啊!」陳晴朗不爽的喊道。
劉奇躍臉色立刻變得難看,眼楮中殺意如刀,直斬陳晴朗。
「找死!」
他直接如流星般疾飛,長劍在手,斜下飛刺陳晴朗。
陳晴朗直接往遠處跳去,在躲過這一劍的同時,將劉奇躍引到這邊來,讓唐詩韻逃跑的時候更安全一些。
劉奇躍最重要的還是殺死陳晴朗,所以唐詩韻于他而言,並無關緊要,看都不看這個女人一眼,再次揮劍向陳晴朗襲來。
陳晴朗不再大幅度運動,因為體內受了傷,真氣還未完全調息好,現在還處在紊亂的狀態。如果再讓真氣劇烈運行,氣息在體內肆意奔走,經脈與內髒便會受傷,到時候用不著劉奇躍出擊,陳晴朗自己就先死了。
所以他現在是仗著太上游靈劍法,一邊身體靈敏小幅度移動,一邊用符劍攻擊。但是符劍絕不與靈劍相踫,一擊不中立刻收手,再度游走,再度出手。
劉奇躍的劍法沒什麼具體風格,應該也不是什麼高明的劍法。但是修為高,速度也不慢,靈劍上靈氣凝結,威力也非常大。陳晴朗看著時不時也攻出一兩下,實質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體能與真氣消耗,都是因為躲避。
而且受到嚴重內傷的時候如果沒有及時調整好氣息,不管真氣運行的劇烈還是舒緩,其實都會使紊亂加劇。只不過這個過程或長或短。
陳晴朗能明顯察覺到自己有心浮氣躁的感覺,這就是體內的真氣情況在慢慢往壞的方向發展。
劉奇躍不知道他身上的情況,心里變得有些焦躁。
身為一個通靈境的修道者,在面對一個修為不如自己的人時,居然無法快速解決戰斗,這真是一件讓人非常氣悶的事情。
但不得不承認,陳晴朗的步法確實精妙,即使他在武技一道是個菜鳥,也能看出這至少是一流的步法。而陳晴朗出劍的角度方法,也都刁鑽的狠,整個人有一種輕靈而迅疾的感覺,移動如電,攻擊如蛇,完完全全形成一種明顯的風格。
這年頭無論是什麼,凡是有了明顯風格的,都不是什麼可以小覷的東西。
劉奇躍非常憤怒,暗罵老天不公,為什麼老子辛辛苦苦修煉,卻屢屢受挫,對方卻可以因為踫到高人,就能得到至上的法寶和功法?
這不公平!
他出劍更加凌厲,身形更加迅捷,這一波攻擊,猶如暴雨梨花針,盡管體內本就氣息紊亂,陳晴朗卻沒有辦法,只能強運真氣,把身法使到極致。
明晃晃的劍網當中,陳晴朗猶如一只蝴蝶,在道道凌厲的劍風中翩翩起舞,手中符劍卻是完全沒了用處,既不能用于格擋,也沒有余力去攻擊。
雖然劉奇躍的劍沾不到他的身,而且看場面他好像也輕松得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時已經用了十二分的力道。如果這波攻擊持續的時間夠長,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力不從心,被對方一劍斬殺。
他偷空悄悄看了一眼,發現院子當中已經沒了唐詩韻的身影。立刻松了一口氣,沒了負擔,便專心投入到戰斗當中,身形一瞬間竟是又快上幾分。
但是兩分鐘之後,強運真氣的弊端就已經出現。
陳晴朗感覺體內真氣開始在各處經脈亂躥,氣流如箭,好像隨時要把經脈戳破,然後爆體而出。
但是劉奇躍攻擊一刻不停,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好好調息。
又兩分鐘後,真氣愈加蕩亂,五髒六腑,像被無數力道擊打,丹田之處,也失去控制。往日儲存在那里安靜無聲的真氣,現在像遇到了火山爆發,頓時海水變得炙熱,波浪翻騰,摧枯拉朽,真氣像蒸汽一樣,掀起滾滾熱浪,在體內肆虐。
一分鐘後,情況變至最壞。
陳晴朗眉頭忽得痛苦一皺,輕靈翻轉的身子立刻停滯了一下,劉奇躍的長劍迅速在他胸月復之間劃過,護在皮膚上的白光登時出現一道紅線,接著汩汩鮮血,便從被割破的傷口中滾滾流出。
陳晴朗「撲 」一聲摔倒在地,咬牙死撐,也僅僅是能單膝跪立。劍傷雖疼,卻不及真氣紊亂更痛。他現在全身發熱,體內水分被迅速蒸發而出,衣服立刻濕透,頭上如被潑了一盆熱水,紅色的頭發變得更加鮮艷刺目。
他現在體內像放了一個大烤爐,溫度由內而外散發,體內的水分被逼出的同時,骨肉皮膚也全都變的炙紅。這些汗水在體表再度被蒸發,陳晴朗身上便立刻冒出縷縷白汽!
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蒸鍋爐,全身皮肉筋骨馬上就要被蒸熟。
劉奇躍看著他的樣子,頓時得意的哈哈大笑︰「走火入魔,這可是修道者死得最慘的方式了。等會兒你就要真氣爆炸,粉身碎骨而亡了!」
陳晴朗沒有時間理他,他現在努力的去調息真氣,希望趕緊將體內的情況恢復,可是,劉奇躍會給他這個時間麼?
「我本來想看著你爆體而亡的,但後來想想,貌似有點不大安全,所以,還是直接一劍結果你好了,省得最後關頭,被你給絕地反擊了。同時,也算是我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幫你留個全尸。」劉奇躍是真有點害怕陳晴朗,就怕他藏的還有什麼法寶,因此還是及早殺死及早安心,以免最後關頭節外生枝。
太上蛇息妙法不愧是大門派的功法,精妙無比,走火入魔到這個程度,居然還能慢慢將真氣理順。但這時劉奇躍已經舉起長劍,直直向陳晴朗頸處刺來。
陳晴朗忍不住暗嘆,老子要掛了。
在這生死關頭,他腦海中浮現江舒情漂亮的容顏。
臨死之時,不能見到最喜歡的人,真是此生最遺憾的事情。
他這個時候終于明白,為什麼電影里面的女主角死在深愛的人懷里時,會嘴角帶著微笑。
能在死之前始終被摯愛的人溫柔而用力的摟著,那是一件多麼可貴多麼足慰此生的事情啊?
他嘴角帶笑,只不過是苦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听到有什麼東西破空的聲音。
劉奇躍也听到了,因為那破空聲就自他身後傳來。
他猛的轉頭,立刻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著自己急射而來,他立刻揮袖擊當,一塊青磚便在靈氣摧殘下,變為一堆粉末。
陳晴朗看著從對面屋頂上浮現出的唐詩韻的身影,苦笑更濃。
這傻狐狸,居然沒有逃走。
估計是躲在屋頂的背面,隨時準備偷襲。
而現在明顯不是偷襲的最佳時機,並且她的現身,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臭婊子,找死!」劉奇躍眼看就要殺掉陳晴朗,結果又被拖延,心中恨意如墨般濃重,「本想放你一條生路,你卻冥頑不靈。既如此,我殺掉你的情郎,接下來就送你與他團聚。」
他是通靈境的修為,唐詩韻被禁錮了法力之後,就只等同于溫養境的修者。她藏在屋頂背面,劉奇躍是能感應到的。只是這個女人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因此並不想去管,他劉奇躍有時心狠手辣,但對上女人,同樣有一個毛病,就是會心軟。雖然嘴上說著唐詩韻是輕浮之相,心中卻不得不贊她美麗。對于美女,他是不忍下手的。
頂多為了防止她報仇,廢了她的修行,但是現在,卻也忍不住起了殺心。
「謝謝了,能與晴郎死在一起,我心甘情願。只是有人可憐,就算想和喜歡的人死在一起,恐怕都無法辦到。」唐詩韻從屋頂上落下,一步一步走過來。
劉奇躍被她的話氣得青筋直跳︰「我先送你去死。」
「被說到痛處了?真是可憐。一個通靈境的修道者,敗給一個實力不如自己的人,而且還敗得這樣的慘……那個江舒情寧願和妹妹一起與晴朗玩雙飛,都不願意正眼看一下你這個對她一心一意的人,你當男人當的到底有多失敗啊?自己喜歡的女人,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這滋味……很酸爽吧?」唐詩韻想著反正要死,死之前也要逞一下口舌之快。
主要還是心里覺得憋屈,不用其他辦法讓對方痛苦一下,實在是心有不甘。
不得不說,她做的實在很成功。
劉奇躍現在對她的恨,比對陳晴朗都要濃。
一想到那個自己一眼就喜歡上的女人,那個讓自己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女人,那個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女人,那個面對男人時永遠昂著下巴尖不屑一顧的女人,那個表現得不可一世對愛與性好像都完全淡漠的女人,居然和她的親妹妹一起,在床上施展渾身解數,與眼前這個花心猥瑣勾女不止的男人糾纏在一起,在他身下或身上婉轉承歡妖嬈嬌`啼,他的心中就燃起一團熊熊怒火,想要把這天都一劍斬破!
跟戴了九百九十九頂綠帽子一樣的感覺。
而要不是這個面相輕浮的女人剛才說那樣可惡的話,其實他根本是想不到這些的!
江舒情是怎樣的女人,高貴冷艷,要不是唐詩韻提醒,他哪里會想到那些齷齪的事情。
或者說他根本從來不願意去想。
他連江舒情和陳晴朗睡覺這件事情都不敢想,更何況是江舒情與張裴裴一起在床上和陳晴朗玩雙飛?
這種痛,這種屈辱,比任何失敗與狼狽,都更讓他無法忍受。
「啊!」他狂暴的大叫一聲,拿劍指著唐詩韻,「臭婊子,賤女人,你會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的,我要把你碎尸萬斷,煮熟喂狗!」
唐詩韻在他憤怒的目光注視下,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我無所謂啊,別說喂狗,喂王八我都沒意見。不過現在,我要和晴朗呆在一起。我要死在他的懷里。」
劉奇躍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女人的愛情觀。
明明知道陳晴朗和別的姐妹花玩雙飛,居然還要死在他懷里?
他感覺精神一陣恍惚,自己這麼努力,居然卻敗得這樣慘?
他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唐詩韻直接繞過他,蹲到陳晴朗身前︰「對不起啊,把你帶到這里,讓你這麼不甘心的死去。」
陳晴朗仍在努力調息體內的真氣,只要一秒不死,他就要為活著做一秒的努力。
「緣,妙不可言啊。」陳晴朗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呢?
唐詩韻愁眉苦臉︰「雖然跟你死在一起很開心,但我真的不想死啊。不過現在不想死也沒辦法了,這就是命吧?」
陳晴朗搖頭︰「我不信命,我信因果。」
「你願意讓我死在你懷里麼?」唐詩韻問。
陳晴朗咧開嘴,露出被鮮血染紅的牙齒︰「只要不覺得我身上燙,隨便你嘍。」他敞開雙臂,露出發燙的胸懷。
「下輩子可能咱們倆是一對龍鳳胎。」唐詩韻躺到他的懷里,抬頭仰望著天空,「真的好熱,要是就咱們兩個,我都忍不住要月兌衣服了。」
「流氓!」陳晴朗忍不住笑罵。
劉奇躍看著這兩人郎情妾意,握劍的手忍不住顫抖。
「我操`你媽!」他仰天大罵一聲,也不知道是罵這賊老天,還是罵陳晴朗。
罵完之後,一劍就向唐詩韻刺去。
這個女人。
讓他感覺到……心痛……
深深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