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朗是個多疑的人,但在剛才那一刻,徹底相信了唐詩韻。
如果一個人願意為了救你而死,那你對她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說實話他很震撼,沒有想到唐詩韻可以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
也是因此,更加希望渡過這次難關。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不想唐詩韻死在這里。
他忍耐住體內氣息紊亂的痛苦,左手拿著赤烏射星盤擋在胸口,右手則是一下刺出,赤日劍直奔劉奇躍左胸而去。
劉奇躍完全不惜命,看到陳晴朗出劍,仍然不管不顧一劍刺到底,只是左半身盡力後撤右半身盡力前傾,做出了一個小幅度的躲避動作。
「當」的一聲,靈劍刺在了盤面之上,與此同時,陳晴朗的赤日劍,也刺中了劉奇躍的左胸。只是因他躲避的原因,劍尖並沒有深入多少。
而&}.{}劉奇躍這邊,則完全是一點偏宜都沒有佔到。
靈劍刺到符盤上,立刻被阻擋,看起來鏡面一樣貌似一擊就碎的盤面,堅硬得連注入了靈氣的靈劍都刺不穿。
劉奇躍又驚又怒,收劍後撤。看了一下左胸傷口,發現沒有刺入太深,松了口氣,再看看一臉驚愕的陳晴朗,就知道他肯定也沒想到,這個符盤,居然能夠抵擋住靈劍的攻擊。
而且因為符盤是法器,有其法器的特征,那就是會吸收真氣和靈氣,但是不會傳導,而是會將靈氣使用,以保持法器本身被激發的狀態。當靈氣源斷掉的時候,這些靈氣就會因為法器本身禁制的不同,有的被繼續儲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有的就直接消散。
所以靈劍上面的靈氣直接注入符盤,卻不能通過符盤再過渡到陳晴朗身上。劉奇躍的這一擊,可以說對陳晴朗沒有造成絲毫的傷害。
陳晴朗頓時大喜,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施展太上游靈劍法,對劉奇躍展開瘋狂的攻擊。他要趁真氣爆體而亡之前,快速解決掉劉奇躍。
那枚符盤,就被他當成盾牌使用,有了這個寶貝,他不再懼怕劉奇躍那柄靈劍的攻擊。
劉奇躍知道情況要糟,但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和陳晴朗互攻起來。
「自己是通靈境,他才是溫養境,而且他已經走火入魔,受了內傷,用的又只是符劍,自己肯定能夠打敗他的。」劉奇躍心中暗暗思量。
但事實就是,蛋疼和氣息紊亂所造成的痛,真的不是一個級別的。雖然陳晴朗的氣息紊亂更致命,但從痛苦程度上而言,還是劉奇躍的針傷更勝一籌。因此若說對戰力的影響,還是劉奇躍受到的影響更多一些。
劉奇躍之前對著唐詩韻的那個扭身弓步刺,僅僅只是蓄謀許久的閃電一擊,當時胯下的痛楚差點讓他暈過去,現在兩條腿壓根都要邁不成步子。
而陳晴朗的游靈劍法第一層,卻是專修的靈動敏捷一道,不僅身法奇異詭敏,劍法也是如電如閃,陳晴朗剛剛揮出四劍,就已經有兩劍刺在了劉奇躍的身上,雖然不是要害,但也都讓他鮮血橫流。而劉奇躍冒著受傷刺出三劍,只有一劍進入攻擊範圍,還被陳晴朗用赤烏射星盤輕松擋住。
人一旦見識過快的東西,就會覺得常速的東西變得很慢,陳晴朗練過習游靈劍法,就覺得劉奇躍的身法和動作都笨拙且緩慢,但是因為他現在受了傷,速度也跟不上,所以即使很多時候有可以出擊的時機,卻無法把握到,要不然,面對一個蛋蛋受傷的修道者,他剛才不會只使出四劍,擊中劉奇躍的,也不會只有兩劍。
但這樣的效率,在劉奇躍看來已經相當驚人。
短短時間,連中兩劍,再加上胯下的傷沒有及時醫治,越來越痛,而且照這樣子看下去,估計沒有拖到陳晴朗爆體而亡,自己就已經先被對方格殺。他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先行撤退。
但想到自己一個通靈境的修道者,被對方一個走火入魔的溫養境菜鳥逼得逃跑,就覺得無比的羞辱。
對于這個給了自己無數羞辱的男人,劉奇躍實在很想收下他的性命。
就在這猶豫的短短時間里,陳晴朗已經又刺出了三劍,但是只有一劍擊中,另外兩劍都失了準頭。
這證明他已經撐不了多久時間了。
但是那擊中的一劍,刺中了劉奇躍的月復部,並且刺的很深,直接貫穿了他的腸子。
劉奇躍這會兒身上三個劍傷,一處針傷,針傷還在要害,徹底撐不住了。
再憤怒,也不想把命丟掉。
因此怒吼一聲,胡亂揮上兩劍,然後轉身就跑。
雖然跑得動作很難看,但確實挺快的。
陳晴朗剛想追,步子還沒跨出,身體就忽然定住,面部僵硬,眉頭緊蹙,然後喉嚨一甜,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劉奇躍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見到陳晴朗吐血,身子還搖搖晃晃,就又有些猶豫起來。但是思量再三,還是繼續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而且陳晴朗也不定就能撐過今日,等會兒就會爆體而亡也有可能。
當抱著這樣想法的劉奇躍逃出青雲觀後,陳晴朗再支撐不住,手上的赤日劍一丟,就直接無力的坐倒在地。
他回頭看了唐詩韻一眼,發現這姑娘已經沒了聲響。她身下流出一大片血跡,臉色蒼白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陳晴朗顧不上休息,收起符盤,強忍體內亂走的真氣,一把抱起唐詩韻就往外跑。
「詩韻,醒醒,詩韻,你醒醒!」他一邊走,一邊叫,唐詩韻微微睜了一下眼楮,發現他居然沒被劉奇躍殺死,頓時就露出了笑容,只是沒等說話,就又閉上了眼楮。
陳晴朗速度頓時加快,轉眼就跑過了七號橋,一邊叫著唐詩韻的名字,一邊抱著她上了車。唐詩韻坐在副駕駛上時,已是進氣多出氣少,陳晴朗快速發動車子,拼命往前開。
唐詩韻的身子軟軟的靠在他身上,他就一手攬住她,將她摟在懷里,一邊一只手扶著方向盤開車,一邊道︰「詩韻,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馬上就到師父那里了,那里有很多丹藥,肯定能把你治好的。」
唐詩韻沒有回應,而且身體開始慢慢變涼。
陳晴朗將車子開成了飛機,一路橫沖直撞,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私家車遭殃,而本來要開半個小時的車程,硬是被開成了十分鐘,一路之上闖的紅燈,頂得上人家一輩子闖的。
等到來到江南人家小區門口的時候,這輛黑色奧迪終于不堪重負,遍體鱗傷的趴窩在路邊。
保安看著那輛車,下巴都快掉下來。
他見過很多被撞壞的車,但從來沒有見過一輛撞成這樣還被拿去開的車。
奧迪的車頭燈已經碎掉,後視鏡只有一截鏡把還在上面,保險杠有一端已經月兌落,引擎蓋扭曲著翻起,因為車子的瘋狂發動,引擎此時正不斷冒著青煙。
保安忍不住想,這哪是開車,這是玩命啊。
陳晴朗本來想直接開車沖進小區的,現在見車趴窩,就趕緊伸手去開門,結果推了兩下,居然沒打開,便直接一腳將車門踹掉,抱著身體已經變得僵硬的唐詩韻從車里出來。
「我靠,原來是你!我靠,她怎麼了?!」保安看到陳晴朗,很驚訝,沒想到這哥們居然是這麼瘋狂的老司機。再一眼看到他懷里遍身是血的女人,直接嚇了一跳。靠,開個車而已,怎麼還玩出人命了?
陳晴朗沒時間理會他,抱著唐詩韻就沖進了小區。
保安剛想喊住他問問怎麼回事兒,忽听耳邊警聲大作,回頭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
十幾輛警車外加二十多輛警摩氣勢洶洶的一哄而至,車上與摩托車上的交警全部下來,都圍到了門口。
「這車里的人跑哪去了?」
保安還沒見過這陣仗,下意識的往小區里指了指。
所有交警都往小區看,根本沒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你認識車主麼,他住在哪里?」交警問。
保安︰「車主認識,但他不是小區里的人。」
一個女交警很生氣︰「不是小區里的人,你居然還放他進去?」
「呃……他和小區里的人認識。」保安道。
「那他認識的人住在哪里!?」交警氣勢洶洶的問。
保安道︰「43號院。」又臨時補上一句,「他是軍隊的人。」
交警憤怒︰「軍隊的人怎麼了?軍隊的人……」
電話突然響起,交警迅速掏出手機,接通之後,還沒說話,對面就已經開了口︰「全部回到各自崗位,那輛車子的事情你們不用管了。」
那交警愣住︰「不用管了?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這是命令。」
「那輛車完全無視交通法規,完全無視廣大市民的生命安全和財產安全……」
「我說了,這是命令。」
「我……」
「這是命令!」聲音變得嚴厲。
交警沉默,氣憤,不停地喘氣,最後猛的掛掉電話,罵了一句︰「他媽的!」
保安看出了苗頭,就很得瑟的道︰「我都說了,人家是軍隊的人。」
交警狠狠看了他一眼,然後仔細瞅了一下那輛奧迪的牌照,向一個交警道︰「查查這個車牌號,我看看到底是哪個人這麼牛叉。」
就在小區外亂哄哄的時候,陳晴朗已經飛速奔至43號院門前。
他伸腳連踹兩下門,大喊︰「小橙,出來救人!」
苗橙快速打開門,看到陳晴朗和他抱著的唐詩韻,大吃一驚︰「哥哥,怎麼回事兒?」倒是沒有再調皮的叫師弟了。
陳晴朗撐著來到這里,已經用盡全力,抱著唐詩韻往地上一坐,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來。
「她心髒中了劍,趕緊想辦法救她。」說完這句話,又是連噴幾口鮮血,然後眼楮一閉,直接暈死過去。
苗橙徹底嚇到,也不管唐詩韻死沒死,趕緊去探陳晴朗鼻息,見他沒死,稍松一口氣,然後又去探唐詩韻鼻息,發現已經沒了呼吸。把手按到她胸膛上,連心跳都沒了。再探脈搏,也沒有跳動。
「人都死了還救什麼啊。」苗橙直接把唐詩韻扒拉到一邊,然後察看起陳晴朗的情況。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咦,這個人,我好像認識?」
苗橙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就見一個穿白衣著高帽頭發很長臉色酡紅的小白臉站在她身邊,這人身上陰氣森森的,手上還拿著一根繩索,而繩索的那頭,正牽著一個人,樣貌依稀可見,但身體像是青煙,看不清輪廓……
苗橙立刻去看被扒拉到一邊的唐詩韻,發現和繩索系住的人模樣差不多。
她頓時興奮起來︰「你是陰司對不對?她是這個女人的鬼魂是吧!」
第一次見鬼,還挺興奮的。
那陰司則是仔細看著陳晴朗,然後忽然想起來︰「哦……是他……」又轉頭看向唐詩韻的魂魄,「你把他殺死的?」
唐詩韻連連搖頭︰「不是……我怎麼可能會殺他。」聲音縹緲,神情蕭索。
終究,還是死了啊。
不過,也確實死在了他的懷里。
只是這個小丫頭太可恨,在自己即將死透的那一刻,居然粗暴的把自己扒拉到了地上!
然後又看了一眼長得頗為女性化的小白臉陰司。
當初勾了陳晴朗魂魄的是這個陰司,如今自己死了來收自己魂魄的,還是這個陰司。
說起來,他倒算是個媒人了。
嗯?
等等……
媒人是什麼鬼……
自己這是在瞎想什麼……
而且,自己現在是鬼了啊,馬上就要被帶到陰間去了,進了輪回之後,就一切都塵歸塵,土歸土了吧。
她安安靜靜的看著陳晴朗,只希望能在走之前,多看上幾眼。不然,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然而,這個時候陰司說了一句話。
「他貌似快要死了……那我就等會兒兩個一起帶走吧,省得來來回回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