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適應能力非常強的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在郡王府短短幾天的功夫里,她便適應了這種生活方式。
「這是我姐姐捎來的,說是你娘她們都回去了,讓你好好當差,她們實是進不來,二女乃女乃又才嫁進來,不好放你回去跟她們告別。」紫藤拿著一個小布包放在彩兒的床上。
彩兒難得地心情不好一把,坐在床上去解那個小布包,里面有幾雙襪子,兩雙鞋,還有幾件里衣。彩兒一件一件地往外拿,最後是一個小荷包,彩兒也不避紫藤,打開系帶倒出來,一些散碎的銀子落在床上。
彩兒哇一聲哭了起來,「這回子走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見面,為什麼她們就不能象于媽媽那樣留在京里呢?」
紫藤坐過去攬過彩兒輕輕地拍著她,「怎麼可能和我娘一樣呀,你爹和你娘可是擔著莊子上的活計呢。這次若不是為著二女乃女乃出嫁讓你爹特意送了百老泉的水來,嬸子哪里能找這樣的借口來瞧你呀。
「听話,別哭了。到這邊來時你不是答應過她們會好好當差,高高興興地嗎?這會兒子哭鼻子了。」
「彩兒姐姐,我進來了。」外面傳來山靈的聲音。
兩個人坐直了身子,彩兒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紫藤幫她把小包重新包上。
山靈推門進來,看見紫藤便笑著說,「我就知道紫藤姐姐在這。」
「嗯,你找我嗎?」。
「嗯,彩兒姐姐讓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想著是和彩兒姐姐說還是直接去找你說呢,可巧你就在這了。」
紫藤一臉不解地看著山靈,又去看彩兒。
彩兒吸了吸鼻子道,「是你教我的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所以,我就讓山靈借著送東西的機會幫著打听著,這院子里的人和人之間都是什麼關系。」
紫藤听得彩兒這樣說,突然感覺她長大了,竟然心細到這個地步。自己都沒想到要去了解一下園子里的人都是什麼來路,沒想到彩兒卻先想到了。
「也沒都打听出來,只是一少部分,但我想著先與姐姐說說,姐姐心里也好有個譜不是。」山靈一臉小小心翼翼的樣子。
紫藤拉著山靈笑著讓她做,這個孩子就是這樣,不象彩兒有一種自己家人的親近感,山靈總象是被一層她自己設的保護膜包著,雖然近感覺親近,卻走不進她的內心去。
山靈坐在彩兒的對床,開始講起園子里的人際關系,紫藤驚訝與她的記性是如此之好。自己在園子里沒有多少天,連人都認不全,山靈卻能清楚地說出園子里四十多號人的名字和年紀來,紫藤看著山靈一張一合的嘴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山靈許是看出紫藤越听越糊涂,便從袖子里拿出了張紙來,十分不好意思在遞給紫藤。
「姐姐別嫌棄,我認得字少,這還是彩兒姐姐教我的。有些我用畫畫的,姐姐瞧一下。」
紫藤接了過來,連字帶畫還有一些小標志,人和人之間連著線條,乍一看有些亂套,細看卻是非常用心的。
圖片的正中間樊媽媽,山靈畫了一碗冒著熱氣的飯,紫藤一下子就會意了。圍著樊媽媽是四個大丫頭,由四個大丫頭出去又是各是一些人物。因著剛才山靈用語言描述了一遍,所以紫藤還是能看懂的。
除了自己已經知道春桃的娘是洪嬤嬤的表姐這一點外,原來寶珠的姐姐是三少爺簡塹的大丫頭。晚霞是樊媽媽的義女,若不是樊媽媽的兒子沒養大,也許就做了兒媳婦了。
綠柳的娘原是簡堂的女乃娘,听說去得挺早的。在綠柳十歲之前都是經常在簡墨的院子里玩的。後來自己娘去了之後,便在簡墨身邊做了二等,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王妃抽到簡墨身邊服侍,听說簡堂對這位女乃娘的女兒還是非常照顧的。
得,簡墨這身邊的四個大丫頭就是不貼邊的四幫人呀。
順著她們的關系網往下看,好家伙,廚房里的管事娘子是春桃遠房的嬸子。漿洗房管事的女兒在簡映宛身邊做著二等丫頭。針線房上的吳婆子的兒媳婦與竇側妃的管理媽媽是姑嫂關系……
紫藤看到這些不由地撫額半天沒說話。山靈看了一眼彩兒想開口又不敢說的樣子。
「在紫藤姐姐身邊有什麼不能說的,說吧,你還打听到什麼?」彩兒看不得山靈這樣怕前怕後的樣子,用力推她一把說。
紫藤听到兩個人這樣說便抬起頭沖著山靈一笑道,「沒關系,還有什麼盡管說。」
「春桃姐姐好象安排水芹去了君悅居好幾次了,說是給她表姨送東西。」
「這個吃里扒外的。」彩兒听到這里呼地站了起來。
「你莫胡說,也許是送什麼物什呢?有些話切不可這樣想說就說。」紫藤有些嚴肅地對著彩兒說。
「她能有什麼正經差事,咱們來王府統共不到十天,她除了幫著二女乃女乃來回去漿洗房送衣服,取衣服,還能做什麼?咱們幾個的衣服都是自己去送,自己去取,她從來不管的。」
水芹擔著往漿洗房送衣服取衣服的差事。
「什麼?她去給二女乃女乃取衣服,這不是應該秋香在做嗎?」。紫藤听到這里也是一愣,按理簡墨與謝芳的衣物是輪不到她們三等丫頭經手的。
「誰知道呢,許是秋香覺得自己現在擔的干系大了唄。」彩兒一直對秋香的印象不好,一提起她便十分不屑。
雖然紫藤不是古人,但她知道這些古代人最是講究規矩,特別是下人,在忠國公府就是這樣,什麼活是你做的那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千萬不能伸手。這秋香把自己的活計安排水芹做,一次兩次有特殊事情還好,若是回回如此,那麼是秋香的主意還是水芹的呢。
原來王府里的下人不管來自哪一派都不是她們一朝一夕能改變的,只能小心觀察,用心防備,可要是從忠國府來的都這麼快不守規矩了,那可不是什麼好現象,這件事要怎麼和劉媽媽說呢?還是自己先看看?紫藤望著外面淅墨的天空覺得自己有種咸吃蘿卜淡操心的感覺。
紫藤走出後罩房,把山靈那幅「天書」放進懷里,又囑咐彩兒莫要在平日的言語中顯露出來。
紫藤現在除了每隔一天的陪著謝芳去請安外,專心地理著園子里的事。劉媽媽把大權全部交給她和立夏,所以這幾天紫藤一直與各個人名打招呼。
紫藤順著後罩房一條通往大丫頭住的西廂房的一條徑往前走,心里盤算著,得和立夏合計一下,下一步去各屋子里看看。早就想過這清和居里藏龍臥虎的,沒想到竟復雜到這個程度。簡墨身邊的這四個大丫頭,年頭最少的綠柳都跟在他身邊六七年了,這要真是釘子,難道簡墨不知道?難道樊媽媽沒查覺?或者還是他們的無耐呢?
「想什麼呢?走路都不看道嗎?」。突兀的聲音傳來,紫藤抬頭。只見簡墨一身青色衣袍站在夾道通往正房的月亮門前,天色有些暗看不清他的臉。
紫藤第一個反映就是四處看了看,見沒有人才輕了口氣轉過臉又去看簡墨。
「怎麼?怕被別人看到?你心虛什麼呀?」簡墨看她的舉動又是可氣又是好笑。
紫藤听到簡墨這樣說才回過神呀,是呀,這是在郡王府的清和居,她是二女乃女乃的大丫頭,遇到男主人不是很正常嘛,自己怎麼下意識就怕別人瞧見呢,真是可笑。
想到這里,便忙站直了身子想要對簡墨行禮。
「行了,別來那一套,咱們之間用不著。」
這話怎麼听的這麼曖昧呀,什麼叫咱們之間用不著,咱們之間有什麼呀。紫藤剛想開口說就听簡墨輕輕地來了一句,
「你很好,你教給二女乃女乃的那些話和那些處事方法很好,但這都不是我想要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