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
「京城是不該有這個的嗎?」。
「此物叫做辛誅!果皮果實皆有毒,此毒專傷害人的神智與觸感,久而食之必使人神思恍惚,反應遲鈍,言語緩慢,此物長在潮濕地,但西疆屬干旱之地,因此它必要在水井邊才可成活……」
「神思恍惚,反應遲鈍,語言緩慢……」令彤喃喃著,眼前忽然見著了令尚的樣子!
「難道尚大哥哥是因為喝了這個水才變這樣?」
「貴府有人喝了它滌過的水?」許慎問
「我也是猜的,許先生可隨我去看看?」
「那是自然!」
兩人來到世子泉邊,午後日頭正烈,泉邊的紫色果實有著泉水的滋養,長得油亮亮的,許慎附身下去查看,先是看辛誅根下的泥土,用手抓起一塊泥土捻開來細看,然後又鞠了一把泉水嗅了嗅,又喝了一口,良久他神色凝重說,「此水不可再飲用了!」
說完,又對令彤說,「此事不太尋常!」
令彤對許慎道︰「先生稍等片刻,我要去通知這泉的主人」
許慎說︰「我也同去,看看飲此水的人如今是何情形……」
于是二人一齊來到世子府。
通報後出迎的丫頭卻不是小念,那丫頭說︰「小姐好,我們大女乃女乃和尤叔已經出發去莊頭北邑了,說是要三天才能回來……」令彤急的直拍自己的頭,這樣的大事居然也忘記了。
「那尚大哥哥呢?」
「少爺在里間歇息!」
「尚大哥哥身邊一直跟著的是誰?」
「是海子」
「請他來!」
海子匆匆而來,看見令彤帶著一個身著棕黃布衣的男子,甚為奇怪。
「海子,大嫂嫂回來,即刻來告訴我,還有,最是要緊的一點,從今兒起萬萬不可給尚大哥哥喝那世子泉的水!」
「卻是為何?」他滿臉迷茫。
令彤不知該如何講,許慎上前拱手說道︰「在下許慎,為一醫者,發覺院中的泉水不適合人飲用,究竟為何,還需時日查驗……」
「現下,能否容在下觀一觀少爺之臉色?」
海子遲疑片刻道「我家少爺正睡著,恐是不便診脈,不過觀觀氣色倒是不妨的……」,
說完領二人進了屋屋,令尚正臥于床上,雙目微闔,呼吸輕淺,臉色黃白,眼皮泛青。
許慎細觀片刻,向令彤點頭示意可以了,三人退出臥室,再三叮囑了不可再飲泉水後,二人告辭出來。
路上,令彤說︰「真是不巧,大嫂嫂正好外出,都不知道向誰說好!」
許慎只看了她一眼,說道︰「小姐,在此不便多言……」
回到東府里,令彤終于忍不住問︰「許先生,到底如何?」
許慎說道︰「若我猜的不錯,那辛誅,必是有人種植在泉眼處的,京城的土黏原也不利于它生長,此人在泥土中特攙了黃色的沙灰,那沙灰也是西疆才有的,我方才嘗過泉水,流過辛誅果實後,留有獨有幽淡的馨香,增加了泉水的清冽之感,會令飲用之人愛不釋口,日久成癮。」
「難怪大嫂嫂說,大哥哥只喝這個水……就連煮飯做湯也用……」
「你說是有人故意種的?」令彤問
「對」
「那大哥哥的病,其實就是中了辛誅的毒!」
「正是!」
「方才我觀其色,臉色僵黃,眼皮上青筋凸起,已有幾分像了,但因其睡著,不知言語是否緩慢?眼神可呆滯?」
「他說話越來越慢!眼珠更是轉的不靈,整日里神智昏昏,太醫說是悜忡之癥!」
「如此便是了!」
「照此情形,怕是中毒的時日已久!」
「這樣子快一年了!」令彤郁郁道。
「之前我大哥哥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如何太醫看不出這病呢?」
「這辛誅的微毒,非是經年累月而不會顯現,說是毒,實則是一種植物堿素,尋常太醫是診不出來的……若不是我先看見了辛誅,光是望聞問切也是診斷不了的」
「那先生既是獸醫,且也是京城人士,卻怎麼認得辛誅呢?」令彤閃著眸光問。
「小姐心思縝密,慎佩服,說來極巧,慎的母親是西疆的烏古思族人,幼時曾在西疆居住過;並且……慎一向是給人看病的,只是偶爾給畜類看看罷了……」
「哦……」令彤不由得臉紅了,吐了吐舌。
「哦,我還道先生專門是給貓兒狗兒看病的呢……」其實,他一進門,令彤便覺得他瞳子的顏色似有些不同,棕中帶微藍,眼眶也較常人深。
「那我大哥哥可還有的救嗎?先生可有辦法救他?」
許慎踱至窗前,然後回頭︰「我從前也沒有治過這樣的病癥,一時無法回答小姐這個問題」
他目光如炬又道︰「這府里,是誰要害他?」
令彤鼻尖冒出汗來,心中突突亂跳。
「我也想知道啊!先生認定是府里的人嗎?」。
他眸子閃動,一道光芒劃過。
「是」
「現下里該怎麼辦?」令彤畢竟年幼,有點心神不寧。
「小姐年尚幼,且一人勢單力薄,切勿身涉險境,此事還須家中長輩出面來查清原委。」他說此話時目帶憂色。
令彤唯唯稱喏,心中卻想,「是誰要害大哥哥?為什麼要害大哥哥?」
許慎朝她略一揖說︰「時候不早了,在下這就告辭了,小姐的愛犬理當無事了,它雖吃的不少辛誅,但此物並非劇毒,而是緩緩起效的,故而吐出來便無礙了,如若明日它精神不好,或他日有恙,仍可召我前來診治。」
令彤還禮道︰「謝謝許先生,這點診金還請收下吧」。
一旁的燕子早就將準備好的布袋送上,里面是一錠銀子,一般太醫上門,一塊碎銀已算體面,這令彤出手便是一錠,不想他只是看了一眼卻沒有接,語氣微僵道︰「不必了,我與蔣兄情同手足,蔣兄所托便是慎分內之事,告辭……」說完拂袖而去。
令彤頗感訝異,心想︰「好大的氣派!」看著他行動利落的身影,頗有些英武之氣,與其眉目間的涵雅大不相同,心想,蔣哥哥軒然霞舉,物以類聚,他的友人也是些氣度儼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