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歇息了一整日,到翌日醒來時已是元氣滿滿,得知蕭氏被關在王府後院的牢房里,午膳後便帶了飯菜去看她。
蕭氏坐在牢房里,見桃戈過來,一言不發,仍坐在里頭,只是望著她,面色異常平靜。
桃戈走至牢房外,亦是不言不語,蹲子布菜。
布菜之時垂首淡淡道:「阿姊一整日未曾進食,必定餓了。」
蕭氏一笑而過,似乎自嘲一般,走去牢門邊,看著桃戈,問道:「素素,你恨我麼?」
桃戈身子一僵,抬起頭來,道:「恨。」
她對蕭氏的恨,並不單是這次巫蠱之事,還有四年前,她對蕭氏的恨,從來沒有打消過。
所以她們自相認之後,便從未真正親近過。
蕭氏听言怔住,桃戈繼而又道:「可恨了又如何,你還是我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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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戈說罷,蕭氏忍不住落下淚來,她如庶族子弟一般粗鄙的擦去臉上的眼淚,道:「素素,其實……其實這所有的事都是劉氏挑撥和教唆,並非我決意想要你死。」
聞言桃戈也淡淡一笑,道:「所以阿姊便如此害我?」
蕭氏急忙解釋,含淚道:「素素,素素,你听阿姊說,阿姊不是有心的,阿姊也是一時糊涂,你救救阿姊,阿姊不想死,你姐夫要燒死阿姊,素素……」
未等蕭氏說罷,桃戈便打斷,道:「飯菜快涼了,阿姊趁熱吃吧。」
蕭氏見桃戈如此,自知她必定是不願救她,當即怔住。
而桃戈說罷,也站起身,轉身離去。
蕭氏大驚,忙喚:「素素!素素!素素……你快回來……你快回來……不要丟下阿姊……素素……」
桃戈出了後院,走至長廊下,便見司馬道子負手而立,站在前面望著她,她微愣,原來他都看到了。
她走去他跟前,他什麼話也不說,單是伸出手,給了她一把鑰匙。
桃戈接過鑰匙,自知他的意思。
司馬道子平靜道:「馬車在後門,車上有行李和銀兩。」
他說罷,轉身便走了。
桃戈頓了頓,也轉身走去牢房外,這時蕭氏將頭靠在牢門上,看來極是失落。
見桃戈回來,蕭氏又低低的喚:「素素……」
桃戈並不言語,拿出鑰匙不緊不慢的開了牢門,蕭氏迅速出來。
她淡淡道:「馬車在後門。」
說罷,轉身領著蕭氏去了王府的後門,站在馬車前,蕭氏緊緊握著桃戈的手,含淚道:「素素,其實王爺很好,他只是不愛我。」
桃戈面色絲毫沒有波瀾起伏,靜靜的看著她。
蕭氏說罷松了手,扭頭便上了馬車。
車夫無意駕車走,桃戈望向他,道:「走吧,不要再回來了。」
蕭氏坐在馬車里,眼淚止不住的流。
她確實想逃,可她又豈是真的想離開王府,她已和蕭家翻臉,如今離開王府,她又能去哪兒……
桃戈目送馬車遠走,直至看不見馬車了,這才轉身進去,卻見司馬道子站在身後,她與他相視良久,淡然道:「我沾了阿姊的光得以住在王府,如今阿姊走了,我是不是也該走了?」
司馬道子笑了笑,道:「你若是想走,我也不攔你。」
言外之意,便是留桃戈住在王府,桃戈露出一絲笑意。
他說罷,便轉過身,走了一步,又回過身,似乎打趣一般,說道:「不必謝我,你若執意要答謝我的恩情,那就以身相許吧。」
說著,他微微張開雙臂,桃戈笑著跑去撲進他懷中,他便順勢將她抱起,桃戈摟著他的脖子,笑道:「謝謝姐夫。」
司馬道子微微垂首,盯著她胸前,忽然道:「你似乎長肉了。」
桃戈倒也不小了,她自然明白司馬道子的意思,一時羞怯,竟臉紅了,她連忙捂著司馬道子的眼楮,跳下地頭也不回的跑開。
茹千秋與桃戈擦肩跑過,到司馬道子面前,稟報道:「王爺,陛下來了。」
司馬道子微愣,又見茹千秋神色頗是慌張,頓時覺得不對勁,便稍微壓低聲,皺著眉頭問道:「在哪兒?」
「在書房。」
司馬道子一驚,果然不對勁!
他急忙朝離思院走去。
彼時書房里除了司馬曜及他的一個侍從,並無旁人。
司馬曜前來王府,本該呆在前廳,而今卻特意來到書房,自然別有用意,司馬道子的書案上堆積了不少文書,他至此見司馬道子不在,便趁勢翻看。
他自知司馬道子常明目張膽的結黨營私,前幾日又接到密報,說他曾在暗中招兵買馬,想他又是親王,連連有此異常舉動,實在叫人不得不懷疑他有反心。
而今日,司馬曜便是親自過來收集證據的。
他翻找了許久,都沒有結果,便又走去書案前,打開抽屜,卻見里頭唯有一本《詩經》,他拿起《詩經》甩了甩,便有一封信隨之掉落,他躬身撿起這封信。
首先瞧了一眼書信之人,落款之處乃是苻堅(前秦君主)的印章。
這信竟是苻堅所寫,難道老七與苻堅有勾結!
他正想看書信內容,豈知還沒來得及看,便听聞外頭丫鬟恭敬道:「王爺。」
這下可好,他急忙將信放回書中,又將信放回抽屜里,隨即走至書案另一端,拿起毛穎佯裝觀賞。
正正好,司馬道子這時走進來,笑道:「皇兄這次,該不是又來發難臣弟今日沒有早朝吧?」
說著,他暗暗巡視了書案上堆積的東西,卻見那一疊文書分明被人動過,司馬曜果然懷疑他有反心!
司馬曜聞聲回首,亦笑道:「听聞你身子抱恙,朕好心來看看你,怎麼到你嘴里,就成發難你了。」
說話間,司馬曜亦另懷心思,若不是司馬道子背後有多家士族的扶持,他早就與他翻臉了,方才拿到的那封信,也必定會是他有心謀權篡位的鐵證!
(PS:東晉和前秦勢不兩立,這個到後面會寫到桓伊領兵兩國交戰,也就是淝水之戰。
兩晉時期門閥士族的權利大過皇權,司馬道子廣交士族,所以司馬曜不敢輕易動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