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桓伊的馬車走遠,周祿才走出來迎接,他走至桃戈身後之時,桃戈也正巧轉身,忽然見有人站在身後,桃戈自也免不了嚇一跳。
周祿訕笑,問道:「姑娘可是蘭陵蕭氏女蕭素?」
桃戈點頭,周祿朝她作揖,道:「奴婢周祿,見過蕭小姐。」
這時席平坐在馬車里望見,便起身走至子霽身後,低聲道:「咱們該下去了。」
子霽聞言回首看了席平一眼,應道:「是。」
隨後便下了馬車,席平便也下地,二人一齊走至桃戈身後。
周祿一臉笑意,繼續道:「瑯琊王保薦您進宮,加之您又是蘭陵蕭氏出身,陛下聞知此事,當下便吩咐奴婢給禮部傳話,封您為美人,賜居漪蘭殿,至于禮部的聖旨,想必今晚便會送到漪蘭殿,蕭美人,奴婢帶您去漪蘭殿看看?」
周祿開口便提及司馬曜是因司馬道子都緣故才給她這麼大的面子,分明一個下馬威,桃戈倒也听出來了,自袖中掏出一錠銀子來遞給他,溫婉笑道:「那就有勞周公公了。」
看得出來,此人必是陛下跟前的大紅人,若是不然,陛下又怎會派他來接應她。
周祿接過銀子,方才露出滿意笑容,也當即變了臉色,臉上帶了一絲恭敬,側過身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道:「蕭美人,請。」
桃戈這便跟隨他進宮,春兒三人亦是跟著桃戈進去。
抬腳跨進宮門之時,周祿忽然說道:「蕭美人,跨過這道門檻,您可就永遠出不去了。」
說話間分明有感而發,看來他也有心逃出這一道道宮牆。
桃戈未語,去往漪蘭殿的這一路上也未曾開口,只是听周祿依次給她介紹了各宮各殿的名字,其中住的又是何人。
還有,這個地方到底去得,還是去不得。
桃戈都記下了。
到了漪蘭殿,周祿首先進了正殿,桃戈隨後,周祿拍了拍手,殿內一眾做事的宮女皆疾步跑來,整整齊齊的站成一排。
周祿側過身看著桃戈,對宮女說道:「這位是蕭美人,是漪蘭殿的新主人,」說到「新主人」之時,周祿明顯頓了頓,面色有些不對勁,分明是有些忌諱自己說錯了話。
而後繼續說道:「就是你們日後的主子,蕭美人來頭不小,你們幾個,可得盡心盡力的伺候她,都听清了沒有?」
「是,」宮女齊齊答應了,隨後便一齊給桃戈福身行禮,畢恭畢敬的喚道:「給蕭美人請安。」
桃戈走上前,從左到右依次將這幾個宮女打量了一遍,隨後挑了幾個出來,道:「你們四個留在這兒,其余幾個,」說著,又轉身看向周祿,笑道:「煩請周公公安排到別處。」
周祿看了要被攆走的那幾個一眼,而後看向桃戈,問道:「這幾個都是陛下幾日前親自挑選在此等著伺候您的,您卻要奴婢打發她們去別處,恕奴婢多嘴,奴婢委實不知蕭美人這是何意。」
桃戈淡淡一笑,這幾個宮女當中,果然有不簡單的。
所以她才估模著挑了幾個離開,抬著頭沖她笑的,似乎都有些壞心思,而低著頭唯唯諾諾的,基本都有些木訥,這四個人,必定不是旁人安插在此的眼線。
「公公回去代我謝過陛下,只是我喜歡清淨,留這麼多人在這里伺候著,反倒叫我不舒服,還不如打發她們去別處,也好有些事情可以做做。」
周祿點點頭,笑著答應了,又道:「蕭美人喜歡清淨,是奴婢考慮得不周到,」說話間看了眼那四個宮女最左側的那一個,目中分明還有別的意思。
桃戈只是笑笑,並不接話,周祿隨後便道:「瞧著這漪蘭殿也沒什麼事了,蕭美人也已帶到,奴婢便退下了。」
「周公公慢走。」
親眼目送周祿走遠,桃戈方才回過身來,又將這四個宮女挨個打量了一遍,而後佯裝隨口問道:「這漪蘭殿以前住的是什麼人?」
無人應答,彼時桃戈正巧走到左數第三個宮女跟前,便握著手中的柯亭笛輕輕挑起她的下巴,道:「我在問你話,你何故不答?」
那宮女有些惶恐,忙回道:「回美人的話,是莊貴嬪。」
莊貴嬪?桃戈微微皺眉,她可不曾听聞這宮里頭還有一個莊貴嬪。
桃戈又走至左數第二個宮女跟前,用柯亭笛指著她,追問道:「莊貴嬪現在何處?」
那宮女道:「死……死了……」
桃戈微愣,果然死了,怪不得周祿方才言語間略有避諱。
桃戈走至最左側那宮女跟前,問道:「莊貴嬪是怎麼死的?」
豈知這宮女頭都不抬,與旁人不同,且從容道:「回美人的話,奴婢不知。」
桃戈淡淡一笑,看來方才弄漏了,這也是個機靈的。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毓秀。」
「鐘靈毓秀,真是好名字,」桃戈說罷,毓秀這便要謝禮,桃戈卻忽然將柯亭笛轉向最右側那宮女,道:「你說!莊貴嬪到底是怎麼死的!」
那宮女竟嚇得跪地求饒,直哭道:「美人饒命,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桃戈微微凝眉,這些人如此忌諱提及莊貴嬪,這莊貴嬪莫不是暴斃,又或是死得極慘!听謝姑姑說,新進宮的女人,只要是爵視千石以下的,都應住在常寧殿,美人亦是爵視千石以下,她初進宮,本該住在常寧殿才是。
司馬曜特意安排她住在漪蘭殿這樣一個陰氣沉沉的地方,他在試探她,他莫不是懷疑她是司馬道子安插在內宮的線人!桃戈皺著眉頭,她想,既然司馬曜對她有猜忌,那她方才在周祿跟前,理應收斂些才是。
桃戈又將目光轉向毓秀,暗指揣度此人到底是不是司馬曜安插在此監視她的。
桃戈收回目光,仍看向跪地的宮女,上前將她扶起,故意嘟嘟囔囔的說道:「你這是干什麼,我不過是好奇想打听打听,你不告訴我就罷了,還如此折煞我,我可要生氣了。」
那宮女被扶著站起身,口中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毓秀看著,暗暗冷笑,心想原來這蕭美人也不過就是只紙老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