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中秋,听聞司馬曜已在清暑殿設下家宴,桃戈身為婕妤必定要過去,可到了傍晚之時,桃戈卻遲遲不動身,單是側臥在內殿軟榻上休憩。
直到玉浮走至軟榻前,輕喚:「婕妤,天色已晚,陛下在清暑殿怕是要等急了,」她自知桃戈必定僅僅只是閉目養神,而非真的小憩片刻。
桃戈果然只是閉目養神,听聞玉浮此言,便微微睜眼,漫不經心的問道:「天黑了麼?」
玉浮道:「黑了。」
桃戈而後微微抬手,玉浮便上前將她扶著坐起身,桃戈下榻,道:「走吧。」
彼時在清暑殿,司馬曜當真是早已等急了,一眾前來參加家宴的親王郡王公主翁主以及嬪妃皆是早已至此,就連司馬道子也不在乎如此,唯獨張婕妤遲遲未至。
司馬曜坐在最上方主位,不時望向殿門外,道:「念安怎麼還不來。」
說罷,轉頭看向周祿,道:「你去未央前殿看看。」
周祿垂首應允,這便要走,卻聞殿外一聲高唱:「張婕妤到——」
司馬道子坐在司馬曜左手邊那一列堂下最前端,听聞張婕妤至此,心中一頓,這便轉頭朝殿外看去,只見桃戈身著血一般妖艷的一襲紅衣走進來,妝容亦頗是妖冶。
他望見她,便不由自主的蹙眉,常听聞宮里頭有位新晉的貴人名喚張靈均,出身清河張氏,乃是黃帝後裔,初次恩寵便被封了婕妤,又賜居未央前殿,此後更是寵冠六宮,卻是披了一張已故蕭美人的皮囊。
此是張婕妤借尸還魂一說,司馬道子聞知這位張婕妤名喚張靈均,又聞她出身清河張氏,便對此事心存莫大的狐疑。
他望著張婕妤,目中略含愛意,分明就是在看桃戈。
在他看來,眼前之人絕非所謂借尸還魂的張婕妤,她就是他的素素。
因為「張靈均」,是他為她取的名字。
桃戈一步一步走向司馬曜,余光已然察覺司馬道子始終在看她,她卻是目不斜視,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待桃戈即將走到司馬曜那里,司馬曜便站起身走下去相迎,一手攙扶著她的手臂,一手摟著她的腰肢,道:「念安何故來得這麼遲?」
桃戈巧笑,柔媚道:「今日畢竟是頭一回見這麼多皇親,臣妾自然要好好準備準備,免得失了分寸,」她故意來遲,就是為等司馬道子,她要等到司馬道子至此之後再過來,她要司馬道子看著她,看著她向司馬曜投懷送抱。
司馬曜朗聲大笑,道:「堂下所坐都是自家人,念安不必顧忌太多。」
桃戈撒嬌道:「那怎麼行,可不能叫人笑話去,到時候,又得有人說臣妾的不是了。」
桃戈說罷,她與司馬曜皆已落座,二人一齊坐在主位,司馬曜居左,桃戈居右,緊挨著他。
桃戈直至坐下,轉向司馬曜之時,方才佯裝無意望見司馬道子,望著他又停頓片刻佯作思忖,而後看著司馬曜,柔聲喚:「陛下。」
「嗯?」司馬曜應了聲,抬眸與她相視,桃戈故意伸手指著司馬道子,問道:「那是何人,何故臣妾瞧他有些眼熟?」
司馬曜順著她所指看去,漫不經心的看了司馬道子一眼,而後回首笑道:「眼熟就對了,那是瑯琊王,是朕的七弟,與朕可是同母嫡親,兩年前謝相(謝安)辭世,北府兵權盡數在他手里頭,如今朝中事務繁多,亦由他為朕分憂。」
「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瑯琊王,」桃戈微微頷首,以作知曉,卻又繼續說道:「不過陛下,臣妾有句忠言,怕是逆耳,不知當講不當講?」
「念安但說無妨。」
桃戈冷冷的看了司馬道子一眼,卻見他微微垂眸,分明是在躲避她的目光,便道:「臣妾听聞瑯琊王廣交士族子弟,且府中門客無數,恐怕有逐鹿之心,陛下如今又將朝中實權交于他,竟不怕他一朝起兵謀反?自古親王謀朝篡位之例難道還少麼?」
桃戈說得極是直接,出口便暗指司馬道子有心帝位。
司馬曜早知司馬道子有此心思,當年將桃戈送進宮,可不就是為了讓桃戈監視他,他便轉頭看了司馬道子一眼,冷笑一聲,而後回首故意同桃戈笑道:「朕最愛念安,念安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司馬道子聞言淡淡一笑,執起面前酒盅飲了一口酒。
司馬曜說罷,又轉頭看了司馬道子一眼,而後似說笑一般言道:「朕這個七弟,不僅覬覦朕的江山,他還覬覦朕的女人。」
桃戈听言心中一頓,第一反應便是司馬曜在試探她。
果然,司馬曜繼而道:「念安可知,你這身子的本主蕭美人,曾與老七有過一段苟且,還懷了他的孩子,因而才被朕禁足在合歡殿三年。」
桃戈故作微愣,道:「原來如此,想不到這位蕭美人還有這樣一段不堪的情史。」
她說罷,便隨手拿起面前食案上一只荔枝,就此剝起來,一面又嬌笑道:「不過瑯琊王年輕有為,體貌俱佳,確有過人之處,若臣妾沒有還陽在這位蕭美人身上,見了瑯琊王,恐怕也要被他虜獲了芳心。」
話音落下,手中荔枝已剝好,連里頭的核也去了,桃戈這便將荔枝送到司馬曜嘴邊,不容他有回話的機會。
又妖媚道:「陛下,是臣妾好吃還是荔枝好吃?」
司馬曜垂眸望著嘴邊的荔枝,笑道:「自是荔枝好吃。」
桃戈微微撅起小嘴,收回手轉過身,嬌嗔道:「那臣妾偏不讓陛下吃。」
司馬曜一手抓住她拿著荔枝的手,另一只手將她摟著往自己懷中靠攏,身子微微朝前含/住她手里頭的荔枝,而後又突然吻上她的唇,與她唇齒相依。
桃戈故作嬌媚,低吟一聲,司馬曜退出她口中,狂狷笑道:「念安更好吃。」
桃戈不著痕跡的看了司馬道子一眼,而後便微微伏子將頭靠在司馬曜肩上,嬌嗔道:「陛下太壞,這麼多人在這兒,臣妾都臉紅了。」
她豈知她方才說罷,司馬曜陡然抓住她兩只手腕,猝不及防的將她撲倒,摁在身下,望著她勾起唇角露出一絲笑意,輕語道:「你若怕羞,朕替你擋著。」
司馬曜言畢,便伏下/身子吻上她臉頰,又自她臉頰吻過唇瓣,其後便將臉埋在她脖子間親/熱起來,桃戈微微皺眉,分明不大情願,低語道:「陛下醉了。」
司馬曜仿若未聞,司馬道子見此委實看不過,便站起身走至堂下,道:「皇兄,臣弟有事要稟。」
司馬曜听言這才滿不情願的直起身,不大耐煩的問道:「什麼事?」
期間桃戈亦是由玉浮扶著坐起身,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襟。
司馬道子道:「母以子貴,慶厚以崇,伏惟皇太妃純光大,休攸鍾。啟嘉祚于聖明,嗣徽音于上列。雖幽顯同謀,而稱謂未盡,非所以抑述聖心,允答天人。宜崇正名號,詳案舊典。」
聞知司馬道子要為李太妃正名為太後,司馬曜便愈加不快,今日李太妃未在,他心不在焉的揮揮手,道:「知道了,朕明日便下旨,請太妃移居建章宮。」
只說是讓李太妃移居建章宮,對為她正名一事卻仍避而不談。
司馬道子倒是無所謂,他言說此事也不過是想為桃戈解圍,如今事成,他便也安心了。
他作揖,而後便退回去坐下。
桃戈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听著,待司馬曜說罷,便轉向他,微微皺眉,故作不適,道:「陛下,臣妾忽有不適,先行退下。」
說罷便抬手,玉浮近前將她扶起,司馬曜仰頭望著她,體貼道:「既是身子不適,回去便早些歇息,朕今晚便不去你那里了。」
「是,」桃戈福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