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櫃有點繃不住了,王遠山一直是個直爽的人,如今忽然不開口,感覺就是滑不留手。
他本來是打算讓王遠山開口說個數,最好麼王遠山直接說一句「談錢多傷感情啊」,那他只要拿點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如今王遠山不開口,這韓錦文在邊上墊話說到這份上,退親是肯定能退成的,只是自己家拖不起,要退得快點退,這賠多少銀子看來是要自己先開口了,當初那些銀飾當了五兩銀子,他覺得給二兩也不少了啊,剛想說二兩,又想到劉娘子前幾日已經說過二兩了,這要還說這個數,看到錦文在那笑眯眯的看著,有點說不出口了。
他咬了咬牙,有點肉痛的說︰「遠山兄弟,你看三兩銀子……」
錦文不等他說完,笑著說道︰「劉掌櫃,我听我爹說當年定親的時候,兩家都可不容易啦,是不是真的啊?我年紀小沒見識過,听說那時候很多人家都斷糧了,爹,是不是有人餓死啊?」
「那時候糧食欠收,交完稅後家里糧食都緊張了,這附近餓死的倒沒听說過,不過有人家實在沒辦法,賣兒賣女換糧食。」
「這麼慘啊?」錦文驚叫著,王遠山還沉浸在當年的回憶里,他只是隨口告訴錦文當時的情景,沒意識到最後那句話听在劉掌櫃的耳朵里,有多意味深長,「劉掌櫃,當年您家日子還好吧?」錦文很天真的又問道。
劉掌櫃知道,自己這次是要出點血了,這些話傳出去,那怎麼想就得看听話的人怎麼想了,暗地里咬咬牙,「咳……那年大家是日子難過啊。後來定親那時,日子就好了。那時真是一文錢都舍不得亂用啊。遠山兄弟,大家都不容易,如今我們大家日子都好過了,但我一直記著當年,現在要退親真是對不住你,可我看了你家錦文姑娘,更覺得菊香粗魯配不上虎子。要不,我拿五兩銀子,你權當是兄弟我給虎子添些將來的老婆本?「
王遠山是忠厚,但人可不傻,听著話音,竟然是暗示他劉家要退親,是因為自己家嫌棄他們菊香,自己家想定錦文,想方設法逼他們退親呢,「富貴,你這話說差了。你看不上我們家虎子,想退親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但是咱們得把話說明白,也不要胡亂攀扯其他,我不想貪圖你家什麼銀子,你們拿當初虎子娘拿給你媳婦的定禮,我立馬還你們庚貼,若是定禮拿不出,那……那你就拿個章程說法給我。「
王遠山本來想說定禮拿不出,那你們說了也就算了,錦文不停的眨巴眼楮看她,他又硬生生憋回去換了句話。
「是我說差了,兄弟你別生氣,是我說差了。事到如今不怕你笑話,我要退親實在是因為菊香這脾氣這性子,又不會做農活,當年你給的項圈和鐲子,我實是還不了,被孩子淘氣弄丟了,五兩銀子也夠打副新的了啊。「」五兩銀子啊……「」長輩在說話,哪有你說話的份?五兩還不知足,你們想訛人啊?「劉娘子終于忍不住了,跳起來指著錦文呵斥,五兩銀子啊,當年當也才當了五兩,他們還想獅子大開口嗎?剛好錦文開口,她立馬訓斥起來,「長輩在說話,你居然敢插嘴,我要拉你去族里說道說道。」」我本來是想說五兩銀子好多啊,原來劉娘子覺得我家在訛詐你們,其實我們不想要銀子,我虎子哥說看這位姐姐長的挺好看的。「錦文一邊說一邊拿帕子擦眼楮,」我年幼若有不當的地方,自然是要賠禮的,但若是因為我,累得人說我爹沒家教,那是萬萬不可的,少不得我要跟人分辨分辨,我們這就去村里,既然是我禮數不對,我當著全村人的面,向您賠禮。「錦文一邊說一邊要拉劉娘子出去。」你拉我娘干什麼?你給我走開。「菊香沖上來要甩開錦文的手。
劉富貴一看急了,這要是鬧到公開致歉,菊香和王瑞訂婚的事就得鬧開,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傳到鎮上去……連忙過來呵斥菊香,讓劉娘子帶著菊香去院子里待著,別添亂,錦文自然也不好再留屋里,她微低著頭說︰「劉掌櫃,我年幼失禮了,雖說熟不拘禮,但長輩們在說正事,我竟然貿然插嘴了,您不要見怪,按說您和我們家的情分,又知道那套銀飾是娘留給將來嫂子的,五兩十兩的說起來多見外。您和我爹聊著,我告退了。」說完她微微福身走了出來。
若真是熟,她就不會一口一聲劉掌櫃劉娘子的叫著,這種退親兩家不要說有嫌隙,就是成仇也屬正常,他也不在乎,只是能不成仇讓王家聲張即可,錢掌櫃這個親事他可是一定要抓牢,萬一菊香退親的事傳出來,女孩家名聲可金貴。只是听那話意,竟然獅子大開口要十兩?窮瘋啦,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劉富貴咬咬牙想到。
這邊劉富貴說著話,外邊錦文走出門,就看到劉娘子和菊香正站在院里,瞪著王瑞,王瑞剛剛不耐煩在里面看著這些人,自走出來,看兩人走出來,抬頭望了一眼,這一眼讓菊香誤會了,想到剛剛錦文說他不想要退婚想娶自己的話。
菊香雖然只有十三歲,但是胸部已經發育成饅頭大小了,臉如銀盤,富態嬌氣,在鎮里住了這幾年,打扮也不同了,長的漂亮的女孩子,總是自負又有點嬌縱的小脾氣,認定王瑞這種鄉巴佬,肯定想高攀自己這個城里富家小姐,這樣想著,她狠狠剜了王瑞一眼,看他對自己的怒視居然不傷心,更是生氣︰「看什麼?你看看你住的破屋子,死心吧,我肯定不會嫁給你的。你不看看自己德行,一身窮酸氣,還想吃天鵝肉!你也配……」話未說完,啊的叫了一聲,被倒了一臉水,母女倆轉頭,看到錦文拿著空碗,冷冷的看著她們。
菊香比錦文高了近半個頭,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了,兩手張開就想撲過來,「你若想嫁到王家村,就撒潑吧。」錦文低喝了一句,劉掌櫃剛好邁出來,菊香愣了一下,再想撲王瑞擋在前面。
「像你這種潑婦,想嫁給虎子哥才是高攀呢,再不走,我就叫村里人來見識見識你現在的德性,女子講究德容顏工,越是高門越要婦德,劉掌櫃,想攀高枝的話,可得好好教一下。」
劉掌櫃出了十兩剛剜了一塊肉,以為他們錦文知道錢家的事,心痛著強笑說了聲告辭,拉起菊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