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頭蠟燭把琉璃宮照得尤為的金碧輝煌,中間的紅地毯從琉璃宮一直延伸到了逐浪灘,沿著整個藥神谷,山彎繞繞,延綿二十于里。
紅綾飄飄,絲竹悠揚,整個大禹山脈的喜鵲好像全都來了,密密麻麻的站在枝頭上嘰嘰喳喳叫著,就連風兒都帶著幾分歡快。
「一拜天地」
司儀高昂的聲音從琉璃宮里響起,頓時,人影綽綽的琉璃宮歡聲四起,正中心的一對新人端得是男才女貌,男的是令所有藥神谷的女弟子都為之魂牽夢繞,驚才艷艷的大師兄邵子傾。
他!不僅一表人才,更是護國大將軍的嫡長子,前途不可限量!
而女的,卻是藥神谷連續三年大比,無論是煉藥,識藥,還是武功都一直都是第一的方晴。
她!到藥神谷不過區區三年,卻壓得所有藥神谷弟子都喘不過氣來,谷主說她是藥神谷五百年不得一見的天才!
她!風姿卓絕,不僅有著曲線玲瓏的身材,更有著令所有藥神谷的弟子都為之慚愧的容貌,谷主說她人比畫中仙子美,回眸一笑百媚生,可稱絕色!
「哈哈」
邵子傾劍眉星目,一雙帶著幾分孤傲的眼眸掃視一眼滿堂的藥神谷弟子,這一聲狂笑,似有抱得美人歸的喜悅,又似有征服了這個冷艷到令人生畏的女子而得意忘形。
一身紅妝的女子已經深深的鞠了一躬,司儀還以為邵子傾沒有听清,清了清嗓子再次喊道︰「一拜天地」
「哈哈」邵子傾再次仰天狂笑,這一笑,好像是披著羊皮的猛獸露出陰森森的獠牙,渾身上下全是逼人的寒氣。
這一刻!滿堂皆靜。
他冷哼哼的說道︰「娶她?我邵子傾堂堂的護國大將軍之子,怎麼可能娶這個賤人!」
聲音震耳,這一聲明顯是蘊含了他一身渾厚的真氣,透過琉璃宮的朱牆,驚飛了漫山的喜鵲。
紅蓋頭下的方晴身子為之一顫,她一把掀開大紅的蓋頭,先是局促的著笑了笑,這才對著面前的男子說道︰「子傾哥,你這是怎麼了,今兒可是咱們大婚的日子,是不是喝多了?」
說著,她轉身對旁邊的一個小姑娘說道︰「萍兒師妹,快去給子傾師兄取些醒酒湯過來」
不料,這個一直對她言听計從的小師妹盡然一反常態,指著她略微有些凸起的小月復惡狠狠的說道︰「方晴,我真沒想到你盡然是這樣的人,你讓我感到惡心,我們女人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你不要叫我師妹,我杜萍兒沒你這樣的師姐骯髒呸」
「呵呵看來萍兒師妹也喝多了」
方晴尷尬的笑著,把目光從杜萍兒身上移開的時候,才發現整個琉璃宮的藥神谷弟子無論是年長的,還是年幼的,甚至是坐在上方的前輩長老,全都滿是厭惡的眼神看著她。
哪里還有往日的慈祥和親切,這一刻,所有的人都好像變得陌生了起來。
「賤人賤人賤人」
學舌的鸚鵡從琉璃宮外面飛了進來,站在高高的梁柱上咋咋呼呼的叫喊。
方晴不明所以,或者說手足無措,她撫模著自己的小月復,小心的解釋著︰「各位師叔師妹你們誤會了,我懷的是子傾哥的孩子,是我和子傾哥的孩子,方晴不是賤人子傾哥,你告訴他們,這是我和你的孩子」
「啪」
邵子傾撕開偽裝,好像是擇人而食的猛獸,他這一巴掌,把猝不及防的方晴直接打坐到了地上。
「子傾哥」
方晴的嘴角滲出血漬,不過還是小心的護著她的肚子,她還是一臉局促的笑著︰「今天是咱們兩個大喜的日子,有什麼事情咱們拜完了堂,回屋再說好嗎?別讓師叔弟妹們誤會了」
是的,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是她和她的子傾哥喜結良緣的是日子,即便是邵子傾當著這麼多人打了她,但是她心里還是想挽留這份無比重要的婚姻!
不為別的,只為她肚子里的孩子!
「哈哈」邵子傾的狂笑她感到害怕,哪里還有平時對他一點點溫柔的樣子。
邵子傾道︰「我的孩子嗎?拜完了堂?你莫不是以為我邵子傾還會和你成婚?哈哈你個萬人騎的破鞋,笑話,我的孩子,你把我邵子傾當成什麼人了,今天之前,我可從來沒有踫過你」
「子傾哥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懷的真的是你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方晴不可置信,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曾經和她山盟海誓,說過要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盡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一句句的話,仿佛是晴天霹靂,劈得她的腦子一陣轟鳴。
「子傾師兄真可憐,方晴真不是個東西,懷著別人的孩子來嫁給他」
「呸平時裝得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沒想到私底下盡然是這個樣子,咱們藥神谷的臉都讓她給丟盡了」
「按照門規,方晴這樣的人就應該直接把她用來煉藥」
一時間,滿堂的人全都為邵子傾抱不平。
邵子傾走了上來,狠狠的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指著人群讓開的一個不大的口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呸都到了現在,你還要裝可憐嗎?你看看他們是誰,看看是不是我邵子傾冤枉了你」
「不我的孩子」
方晴撕心裂肺的嚎叫,邵子傾這一腳已經讓她的**開始流血,很顯然,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然而,這只是上的疼痛,當她順著邵子傾手指的方向看去,看清楚了出現在她面前的人的時候,她整個人幾乎就此暈了過去。
「不不不」
方晴變得癲狂起來︰「你們你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當頭一個癩頭的大漢滿是yin光的看著她,嘿嘿的傻笑著,指著她說道︰「方晴,原來你在這里,可是讓我好找啊,你說過讓我殺了喬老二你就會讓我睡一輩子的,怎麼才睡了一次你就不見了,你這樣太沒有誠信了」
「不」
方晴撕心裂肺的叫喊。
是的,她被這個癩頭又丑惡的男人睡過,她那段永運不會回憶的往事里,她原本以為隨著她的那一次投江自刎,來到藥神谷,認識她最愛的子傾師兄,她會有新的生活,和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說再見。
沒曾想,這些明明已經死去了的人,盡然會在這一刻出現!
何止是晴天霹靂,簡直是五雷轟頂!
癩頭的漢子讓開,他身後又走出來了一個手拿******的男人,這個男人滿頭白發,背有些駝,一雙老邁的眼楮放著寒光。
他向她走過來,狠狠的一把抓著她的頭發在光亮可鑒的地板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他說道︰「你個賤人,夫君三年沒看著你,你又出來勾引男人來了,還要結婚,你還真是離不開男人啊,回家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是的,這個滿頭白發的男人是她的夫君,他年齡只有六十六歲的夫君,三年前她的娘親把她賣給這個男人的時候是這樣說的︰「只不過才六十三歲而已!」
「哈哈」
滿堂的嘲笑聲,震得方晴已經快暈了過去。
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大好的日子盡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曾經她以為來到藥神谷就會開啟新的生活,曾經那個驚才艷艷的子傾哥給許諾會愛她一生一世。
月上柳梢頭,他們人約黃昏後,她把她自己毫無保留的給了他!
夠了!真的夠了!
頭發上傳來的疼痛已經麻木,她的淚水三年前就已經流干了。
她凝視著那個大堂上笑得滿是獠牙的邵子傾,她狠狠的咬碎了自己的舌頭。
不是不想活著,而是她真的受夠了!
一次次的希望,到頭來都是非人的折磨,她的痛苦,總是會換來一大群人酣暢的大笑。
她!好像專門就是為了娛樂這幫人而生!
視野開始變得模糊,整個藥神谷的人盡然開始一個個的撕下偽裝的面皮。
她震驚,無比的震驚,就在黑暗席卷大腦的前一刻。
她笑了,笑得無比的安詳,因為她看見了,那一張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所有的藥神谷,盡然全都是雀村的人裝扮的!
為了今天的折磨,他們盡然陪著她玩了三年!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方晴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她看見了頭頂上滿天飄飛的槐花。
怎麼回事!我不是死了嗎?別人不都是說地府是黑的嗎?她抬頭,暖洋洋的太陽照在身上讓人犯困,頭頂上的槐花開得正艷,隨著風搖曳下來,一片片的白得像雪。
她的左手邊放著一裝滿了破衣服的木盆,探頭看一眼,不遠處的小河邊正蹲著三三兩兩的婦人在洗著衣服。
好熟悉的場景,這棵村頭的大槐樹,這叢河邊的翠竹,還有那小河邊洗衣的婦人!
她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臉,皮膚有些粗糙,瘦得都能模到骨頭了。
河邊的婦人好像發現了她,閑聊的聲音大了起來。
「喬老二也真是夠倒霉的,一輩子的積蓄就娶了這麼個婆娘,掐指算一算,也有小半年過去了吧,你們說咋就不見那狐狸精的肚子大呢?該不會是不會下蛋吧?」
錘衣的木棒砰砰砰的在岸邊敲了幾下,旁邊的婦人接話道︰「听村里的苟三娘說是個破鞋,一年前就和秋雲村的一個書生搞上了,就在望夫山下的稻草堆里,還被人撞了個正著,嫁喬老二的時候才剛剛流產,還能下屁的蛋…」
擰干了衣服裝盆里正準備離開的又一個婦人插話道︰「不會吧,和書生還有一腿?我咋听說是和一個路過秋雲村的貨郎呢,還以為人家那個貨郎辦完了事兒會把她帶城里去過富太太的生活,哪曾想人家那貨郎辦完了事兒提起褲子就跑沒影兒了,這不才在秋雲村沒人要了,嫁咱們雀村來了…」
雖然依舊是一聲比一聲難听,可是傳到翠竹林這邊方晴的耳朵里,心情卻越發的激動了起來。
熟悉,真的太熟悉了!
她知道,這是三年前的雀村,這就是三年前的雀村,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