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山粗壯如鐵的手腕一用力,鮮血順著冰冷刀刃流淌下來,接在早已準備好的器皿之中,孟青山的臉上卻洋溢著一絲豁然的笑意,嘴上輕哼著,「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返……」薛子龍回應著。
方晴驚慌的看著薛子龍,嚇的如同篩糠,薛子龍竟然用的本聲!完完全全是一副男人的聲音,即便是你炫耀自己會唱歌,也不用挑現在這個時候吧!
孟青山,可是城中出了名的乖戾暴躁,听豆蔻說過,他新婚之夜,居然還跑出城,與士兵一起巡邏,抓了山賊,挖了山賊的心回去泡酒,嚇的新娘子當天跑回了娘家。
方晴將金針從袖口續出,眼楮時刻緊盯著孟青山的反應,如果一旦有所察覺,就用金針封穴封住他的奇經八脈,逼迫他說出四皇子的下落!
沒想,孟青山听到薛子龍的歌後,竟轉過眸子,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小雪,一雙眸子流轉著無比的深情和驚訝,嘴中呢喃,「姑娘……你怎麼會唱這首歌?」
薛子龍卻雙眸含淚,鏗鏗的唱起,「九月深秋兮四野飛霜,天高水涸兮寒雁悲傷。最苦戍邊兮日夜彷徨,披甲持戟兮孤立沙崗。」
薛子龍悠悠的唱著,方晴痴痴的听著,耳邊又想起了孟青山如悶鐘一般的音色,「離家十年兮父母生別,妻子何堪兮獨宿空床?白發倚門兮望穿秋水,稚子憶念兮淚斷肝腸……」
唱到此處,兩人已經泣不成聲,四目相對,雙眸之間流轉著無比的激動和歡心,臉上的肌肉也跟著強忍的淚水抽搐著,兩只如鉗鐵般的巨手緊握在一起,青筋凸起,牢如磐石。
「敢問,兄弟是鐵血軍哪個營?」孟青山全然不顧此時還在淌血的手腕,雙手抓住薛子龍的臂彎,好似找到了一個救命稻草一般。
薛子龍淡然一下,收了收哽咽的聲音,摘下了頭紗和發髻,拿著絲絹在臉上隨意劃拉了兩下,「十三騎兵統領,薛子龍!青山,好久不見!」
孟青山顯然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愣愣的看著此刻裝扮的慘絕人寰的薛子龍,神情之間痛苦之情全然流露,驚聲問道,「薛統領!你怎麼會在這里,還是這幅打扮?難道……難道……真的如江湖上傳言那般,鐵血軍已被大皇子控制,而…而…而四皇子已經……已經爭權被大皇子所追殺,命喪黃泉了?……現在,就連薛統領你,也要靠這些江湖騙術來維持生計了麼?」
「青山!這事說來話長,我只要告訴你,四皇子還在,鐵血軍還在,我們都在!」薛子龍有些笨嘴笨舌,但是眼中無比堅定的信念,讓孟青山相信,相信的死心塌地。
「告訴我,你們發生了什麼?」
薛子龍看了看身邊的方晴,眉頭微蹙。
「青山!沒想到……你竟然,竟然是雲州城守將的兒子…從前在軍中,我們一直以為…以為你……」薛子龍眼中一片濕潤,沒有正面回答孟青山的問題,不是不回答,是自己的心中是在不願意想起逃亡受屈的往事。
「以為我死了是麼?那時候,父親派我到鐵血軍里學習本事,可是又怕別人當我是守將的兒子,會讓著我,所以才與四皇子說明,讓我當了一名普通士卒,想要消失木,最好的方式,不就是假死麼。」孟青山淡然一笑,眸子中盡是灑月兌,「回憶那個時候,可真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四皇子,也是我見過最勇猛最無畏的人。」
「你也一樣,四皇子平日沉默寡言,骨子中確是桀驁不馴;而你,平日里灑月兌自在,骨子確是清冷孤傲,你們都是驕傲的人,所以,很重情,卻也很寂寞。」薛子龍說完這話,不自覺的看向身邊的方晴,眸子中翻轉著復雜的目光。
方晴被看了一眼,兩頰瞬時紅了,好似被看穿了心思一看,眼楮緊張的撇向一邊。
「呀!你的血還在流,要趕緊止血,不然會失血過多的。」方晴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見孟青山衣袖間殷紅一片,驚聲道。
方晴找來了棉布和金瘡藥,撒在孟青山的手腕上,只見孟青山一臉壞笑,嘲弄著薛子龍,「子龍哥,你怎麼會和這等江湖騙子混在一起。」
「胡說八道!我是四皇子親定的鐵血軍軍醫方晴!」方晴手下用力一勒,疼的孟青山只咧嘴,「誰願意和這個大冰塊大木頭在一起。」
「疼疼疼!你這廝,怎麼一言不合就出手傷人,好在子龍大哥和你非親非故,不然還不被你廝摔打的不成人樣!」孟青山揉著被方晴勒的淤青的手腕,直嘆氣,「不過你這瘋子一般不修邊幅的樣子,怎麼會入的了四皇子的眼,四皇子可是除了名的軍紀嚴明,沉默寡言。」
「她是四皇子路邊撿來的,見她無依無靠,又精通醫術,就留在鐵血軍當軍醫了」。薛子龍摘了身上所有的女兒裝,臉上露了笑意,「別惹她,我可是飽受她的金針之苦。」
「是麼?原來還會施針,那我可是要小心了,這世間,唯有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如今,方神醫的神態似乎婉約極了……」孟青山細細打量一番,總覺得方晴上下哪里說不上的變扭,一心想嘲笑她一副娘娘腔的樣子。
方晴沒好氣的白了薛子龍一眼,跟著揭下了胡子,一張干淨透徹,如玉肌滑的臉在燭光中顯得溫柔極了,「既然你們是故交,薛統領,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直說?」
「女的?」孟青山心中一抖,方晴黑如瀑布般的發絲在自己的眼神中纏綿到心中,「竟然是個女子,敢獨闖錢府,設計將自己騙來,還是個膽大妄為,心計權謀的女子。」
薛子龍思蹙一瞬,一雙鶴眼再次迎上孟青山的如漆一般黑亮的眼楮。
「青山,今日一見,雖然你我的身份,相隔如雲泥。但是,在我的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兄弟,我的鐵血士兵,你和我,都受惠于四皇子,現在他有難,你……幫不幫?」薛子龍的眸子中有渴望,有信任,更有一種勢不可擋的氣概。
「廢話!四皇子有難,我孟青山怎麼可能推辭,說吧,什麼困難,還是被大皇子追殺,你放心,有我在,我孟青山就是傾盡孟家軍,也會必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