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帳篷里堆滿了柴火,再遇上雪天,可就連取暖的來源都沒有。地上的火堆里,熱水咕嚕嚕的響著,三個人沉默不語。
「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整整三十萬人,軍糧肯定不夠。」本來是為這十萬軍隊所備的糧草,卻多養了二十萬人,前面是界都不可侵犯,後有追兵,右有大梧隨時會趁人之危。
「容將軍,是不是該和黎太妃商量著,殺回南朝?」
不到萬不得已,是不願自相殘殺的。容決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要是王爺在就好了。
「可否去界都買糧草?」單寧小心翼翼道。
不能進軍界都,卻能購買糧草。如今郁王已成為大梧,南朝齊王乃至赤燕的大敵,誰賣糧草給郁王便是與他們作對,誰又願意冒這個險?
「界都從不過問朝廷之事,就算買糧草也得籌備一些時日,我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去準備了。」紫蘿前前後後想了幾次,內戰是避免不了了。不是安陵齊霧死,就是她亡。
「是時候與安陵齊霧來個了斷了。」
安陵齊霧,從小便是能文善武之人,頗得先皇厚愛。十歲封王,十七歲為親王,然而一直為皇位籌謀多年的安陵旭沉,在母親皇後的指導下,也變得出類拔萃,從此二王老死不相往來。太子之位多年被擱置,先帝也在心中掂量了幾年,還沒等他正式宣布,人已駕鶴西去。
安陵流郁是最安靜的那個,默默無聞與世無爭,自由之身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無心于皇位,卻在母妃與皇帝的壓迫下,最終走上了奪嫡之爭。安陵旭沉下落不明,安陵齊霧自立為王,安陵流郁擁兵三十萬,又與黎家軍聯手,這個皇位之爭,只怕安陵流郁更有希望罷?
她重整軍隊,訓練三軍,以巾幗不讓須眉之氣再度現身戰場。自上次打敗左丘公河,一時名聲大噪,她是郁王妃,更是南朝的驕傲。縱使她千種風情,萬種神姿,卻剛柔並濟敢愛敢恨。一舞傾城,她是神仙妃子,一馬當先她是寶刀利劍。
郁王和郁王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無人不這麼信仰著,仿佛她們是神仙眷侶。
這天晚上她又開始練起劍來,怕被人發現她劍術不濟,有損顏面事小,影響軍威事大。
「什麼人?」听到細微的腳步聲,她質問道。沒有絲毫的害怕,因為大軍在不遠處。
一柄劍呼嘯而至,她听到金屬擦破空氣的銳利,反手用青虹去擋,仍是後退了幾步。這人還沒使出全力就能震開她,心下有些茫然。
「以王妃的本事不可能擋不住這柄劍才是。」
紫蘿見他停手,並未有殺她的意思,打開了隨身的火折子。看了眼來人,竟是楊元化!「楊大俠為何深夜在此,讓我一頓驚慌失措?」
楊元化知道她本是處事不驚的人,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被嚇住。「听到一些有損王妃名譽的事,這才來探查事情真相。」
紫蘿疑惑道︰「我從未涉及江湖,江湖怎麼會找我麻煩?」
楊元化當然也深信她們不會做出這種事,畢竟她們都是身份顯貴之人,用不著在江湖中再搶風頭。「如此便好,清者自清,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此事竟勞煩楊大俠跑一趟,在下願聞其詳!」
「此事說來話長……」
楊元化自遇上宏明宏志以後,想著江湖若是與郁王他們交手,自己豈不是兩面為難,畢竟這種局勢也不是他想要的。在來松柏山脈的路上又听到了武林人士陸續被暗殺的消息,死在八稜龍之下,而緣空大師又將矛頭指向了花紫蘿——唯一一個會八稜龍的人。他的心又沉重了一些,畢竟這種猜疑如果被證實,事情更加難辦了。
听了楊元化的講述,紫蘿不由得哈哈大笑,「我已經被世人唾棄慣了,也不在乎這一茬。所謂妖女,真是無惡不作。我到希望有這能耐,學會八稜龍,也不至于再走火入魔。」
「你……」一句話堵得他啞口無言。她太隨性了,不在乎世俗的眼光,這樣很容易招來殺身之禍。「王妃還是謹言慎行未好,畢竟你現在處于風尖浪口,楊某一人未必可保你清白。」
「就像你說的,清者自清,且看顧盟主如何處理。」
楊元化點點頭,還是有些擔憂。現在軍中又多了一位客人,那些好酒之人又該慶賀一番了。
低沉又響亮的號角聲響起,紫蘿一驚︰「出事了!」楊元化隨她一起往營地飛去。
感到營地的時候,容決帶著從暖炕上起來的士兵拿著武器火把已經前去了。冰冷的夜,有百姓恐懼的哭喊,藍滄彥他們正安慰著眾人,紫蘿牽著馬便往戰場馳聘。這方向是北邊,到底是何人來犯?
大梧偷襲,繞過三角區域從界都方向而來,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紫蘿一把青虹劍泛著幽光,眼看著一波又一波未曾準備的戰士倒下,她痛苦萬分。更嚴重的是,那些大悟的俘虜開始倒戈……
事情越來越嚴重,僅僅出動五萬軍隊對抗將近三十萬大軍,前後夾擊,損失慘重。她憂心的正是這樣的結局,所以命自己的五萬兵馬駐守原地守護那些百姓。
一柄青虹,劍法生疏卻凌厲無比,她殺紅了雙眼,甚至想動用八稜龍……但一想到此刻她不能用功,如果殘廢了,她還怎麼去贏,怎麼回去見他。
不能輸,她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楊元化見她滿身的鮮血,跑到她身旁護著她。「你先撤退,這里我來頂住。」本來他不想卷入戰爭里,但是終歸帶了私心,她是師傅的最愛,是樊玉的愛徒,唯一的眷戀,他不能讓她死。
紫蘿在沒有防備的混戰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因為身邊少了他,還是死去的將士太多?
看到洛萬舟的時候,她問道︰「洛老頭,帶毒藥了嗎?」。
洛萬舟正努力殺敵,怎記得用毒這回事?再說他一個醫人的怎會帶這麼多毒藥,這丫頭要是再跳一次舞,非得死在這不可。「沒有!」他堅定道。
撤退,絕對不可。他們退無可退,黎太妃中間隔著齊王,無法增援。她用了一個卑鄙的辦法……
左丘公河被單寧帶到戰場的時候,兩邊的傷亡都很慘重。南枯榮的兵沒有戰場經驗,而南朝都是精兵,先抵擋了一陣也所剩無幾。
「如果不想你們的大將軍死在這,馬上給我退兵!」紫蘿大喊,那聲音鏗鏘有力,仿佛她才是勝利者一般,提出不平等條約。
南枯榮在遠處的戰車上看著,咬緊了牙關。其中二十萬兵是左丘公河一手帶出來的,只要左丘公河命他們撤退,他們一定會撤回去。
被俘虜過的那些大梧軍隊面面相覷,本來看到大梧軍隊的突襲,他們燃起了報仇的信心。但是當初放他們自由的代價就是左丘將軍必須當做人質。軍中最講得是義氣,而這位又是他們的將軍,他們的好統領,不由得松了松手中的兵器。
左丘公河看了她一眼,她真是越來越佩服這個女子的敏銳。
「放了將軍!」不知誰喊了一句,後面的附和此起彼伏,「放了將軍……」他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紅纓槍和戰戩。
南枯榮見形勢轉變,沮喪的一手錘在車扶手上。他們終歸不是自己的兵,不可能配合得天衣無縫,他怎麼能信于哲那個副將!副將終究比不過將軍,他心中的大英雄。
「撤!」他義憤填膺的以這個字收了場,灰溜溜的逃走。這場戰爭紫蘿損失了三萬人,對手損失五萬,剩下五萬逃跑還是明智的。
主動出擊的那一方,佔盡天時地利,卻獨獨失算于人和,這場站將是南枯榮終身難忘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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