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她已汗流浹背,血順著頭頂一滴滴落下,有她的,也有敵人的。方才滿地荊棘凝霜脂,現已尸橫滿地血飄香。風一吹,竟有些舒適感,疲憊了,很想就此睡下。可是,她不能倒。
「我要你們以你們大將軍的性命起誓,永不背叛我南朝,不然左丘公河萬箭穿心而死!」她冷笑一聲,「如有違抗,就拿你們大梧第一勇士磨磨刀好了。」
只要提到左丘公河,就是他們的要害。眼看著喪心病狂的花紫蘿拿著劍挑斷了他的長發,他們一顆懸著的心再也不堪重負。
「 當——」兵器落地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他們都是鐵血男兒,卻只願追隨一個主人。受人仰慕的將軍,大梧鐵骨錚錚的漢子。
「當你們有背叛我的時候,請你們想想你們引以為傲的大將軍。」她看了左丘公河一眼,那里沒有喜怒哀樂,仿佛事不關己。做將軍做成他這樣也真是失敗,讓這麼多人成為他的犧牲品。
那夜,她浴血奮戰,反敗為勝氣勢不減從前,果斷狠絕。
安頓好受傷的將士,藥材也緊缺了,大多數只能草草綁繃帶了。即使她已累得虛月兌也不能倒下,還有防衛需要部署,這種情況不能再出現第二次了。
「王妃,你先去休息吧,這里我來就好。」這是容決自她回松柏山脈以來第一次對她的關心,這個女人果然非同凡響,也讓人憐惜……逐漸的,他的內心感到愧疚,人稱一聲容將軍,卻是個不頂事的殺手。
紫蘿搖搖頭,現在藍滄彥和洛萬舟盡全力救人,連那些她救回來的百姓們都在徹夜不眠為戰士包扎,她怎能去睡?「听我命令,今晚沒上戰場的分成六隊,分上下半夜守住這三個位置……」她分析地圖上的缺口,布滿血絲的雙眼不肯閉上。
那晚,她陪著將士們守到天明,藥材緊缺,她不得已讓凌無痕和楊元化去界都買藥,他們是江湖中人,進界都可以光明正大。不過,在出去的路上遇到了顧清宜……
「楊大哥!」她小小的臉蛋被風染上了腮紅,雙眼泛著淚花,恨不得馬上撲到他懷里,由于女子的矜持,她忍住了小女兒姿態。「你要往哪里去!」
楊元化憂心忡忡,這天才微微泛白,她只身一人前來,到底所為何事?「清宜,你怎麼獨自一人前來?這里很危險。」
「楊大哥,你沒事就好。」她露出甜甜的笑容,沒有日夜兼程的疲憊,沒有時時刻刻的擔憂,因為她不想被他看成一個孩子。
我不想做你的妹妹,即使做不成你的妻子。
他回頭看了紫蘿一眼,又看了眼顧清宜,「清宜,現在是戰亂時期,隨時可能發生生命危險,我先帶你回顧栗山莊。」
我不!她心里首先這麼回答,憋住見到他的喜悅,憋著日夜兼程的委屈,憋著日日夜夜的思念,卻換來這麼一句。她不能哭,不能當小女孩。
「楊大哥,那你呢?」
「我要幫郁王妃帶點藥材。」
她看了眼紫蘿漂亮的臉蛋,即使狼狽不堪,發絲凌亂,依舊遮不住絕美的容顏。不知為何,明知她是安陵流郁的妻子,依然橫生醋意。
再忍,她不能當一個潑婦。
「楊大哥是要歸順南朝,為他們打天下嗎?」。
「我……」無可辯解。他語無倫次,「我只是想救那些無辜的百姓。」
這個借口,似乎編得不太好。有戰爭,必定有百姓遭殃,豈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改變結局的?「好,我既然來了,就跟楊大哥一起。」看了眼他們要走的路線,可能是去界都,「你們是去界都吧,這里的商店還是我比較熟悉,讓我帶你們去吧。」
「你從小沒受過多少苦,再不回去父母會擔心的!」楊元化有些急切,他有要事在身,顧清宜又是個嬌生慣養的,若是除了半點差錯,他怎麼向顧月華夫婦交待?
「楊大哥,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他們遲早會與我們見面的,你不必擔心。」
楊元化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先讓她回界都比較好,到時候遇上顧盟主夫婦,她就會乖乖的回家了。
他嘆了口氣,「好吧,你跟著我。王妃,我們先走了!」
紫蘿看著他跟凌無痕,這兩人武功也不是泛泛之輩,應當沒什麼危險,就怕那位顧大小姐鬧出什麼叉子。「一路上小心,藥材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顧清宜高興的跳上楊元化的馬匹,「楊大哥,讓我睡會,我幾天沒睡了。」自顧自的倒在他的背後。
楊元化嚇了一跳,忙想推辭,看到她精神不佳,定是累壞了,也便妥協了。
目送他們離去,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紫蘿才敢放下心睡一覺。她太累,以至于不知身在何處,在那山坡的枯草堆里,她沉沉的閉上了眼楮。
父親,母親微笑的面孔不斷在腦海重新,他們笑得很開心,自己也很幸福。她想觸模,轉眼間又變成了滿地尸體,她看見爹娘的臉上布滿了鮮血。是誰?這不是真的,不會這樣的,沒有誰能殺他們,不許他們這樣做!她滿臉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下。
遠處,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噠噠噠——
她睜開眼楮,只看見天空上金瓖的雲朵在天空遨游,耳邊響起馬蹄聲,很急切。她扒開草叢一看,竟是安陵旭沉和周麗。
仇恨,頓時從心底的深淵蔓延開來,從靈魂最深處開始掙扎。那是悲傷化作焰火,她拿起劍飛了出去,馬兒比人更為敏捷,提起雙前蹄躲開了這一襲擊。
「被安陵齊霧追殺,堂堂皇帝和太後卻要棄城而逃,真是天大的笑話。」
安陵旭沉眯眼看她,臉上的憔悴和冷漠的表情,她早已失去靈動的眼神,女子特有的女兒氣息,有的是江湖的滄桑和歲月的痕跡,讓她不再是那個一顰一笑皆傾城的花紫蘿。不,從一開始,她就是這個模樣。
「成王敗寇,我的江山用不到你來指點,跟了安陵流郁你以為你還能嘗到幸福的滋味?花紫蘿,別做夢了。朕還能臥薪嘗膽,東山再起,如果你肯改過自新,朕還能收入麾下。」
「哈哈哈……改過自新?誰的錯?你堂堂二皇子結黨營私不成便謀害朝中大臣,你安陵皇室江山不穩只知道濫殺無辜,為一己私欲滅我滿門,是誰的過?」
周麗看了幾近瘋狂的她,不悅道︰「何必跟她多廢話,趕路要緊,我們殺了她!」
紫蘿斜眼看她,這個老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殺了我,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紫蘿提劍,地上燃起一道火花。他的江山已經沒了,留他也沒有必要。幾番打斗,紫蘿用盡全力,勢必要先殺了周麗,因為她要安陵旭沉嘗嘗失去所有的感覺。
「三腳貓的功夫,哼!」周麗冷笑。
紫蘿見不能用內力,劍的威力的確不怎麼大,所幸將劍放在一邊。我今日賭上性命,也要你們葬身于此。赤手空拳,化掌為風,以風生劍,將他們二人震得老遠。
兩個人驚訝她的武功,雙雙倒地。
「旭兒,你現走!」周麗吐了一口血。
「那我就先送你去死!」她一個八稜龍打出,那冰藍色的龍自掌心而出,一股氣流穿過她的身體,只听見骨頭碎裂的聲音。手足軟趴趴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作為一個母親,她擋在了安陵旭沉的面前。
安陵旭沉武功更不濟,擋不了多久,但是他怕死。「放了朕,朕封你為後,盡力彌補你!」
紫蘿嘲笑她的天真,這句話不是任何時候,不是放在所有女人身上都管用。她不問自答︰「失去所有,感覺如何?」
「你簡直喪心病狂,你想得到這個天下!」
「我做這一切,都是誰逼的?」紫蘿聲嘶力竭道,「安陵旭沉,你一生作惡多端,讓你死在八稜龍下還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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