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姚嬤嬤的重逢,著實是讓了然又驚又喜。要說了然來到這個異世後最敬重也最親近的人里,姚嬤嬤絕對是其中之一。原本了然還曾想著,該什麼時候去姚嬤嬤曾經提及的在鸞國的家鄉,去探望一番。卻不曾想,如今會與姚嬤嬤重逢于番梨,且竟是因著這麼一番不尋常的緣由。
而此番姚嬤嬤遠來番梨,卻正是因著其心心牽掛的子女的遭遇。姚氏公子擅用禁術,遠在鸞國的姚嬤嬤第一時間便感知到了。而他這兩年來逐漸萎靡的境況,作為母親她也皆能感知。原本她已然不想再對所謂的武脈、神脈做任何干預,但到底抵不過一個母親的拳拳之心。幾番掙扎,幾番糾結,姚嬤嬤終究還是來了。
听風起說來,因著姚氏姐弟之父的遭遇,番梨皇室上下多少都有些歉疚之意,因而在撫育這一對姐弟方面也甚是盡心。而姚嬤嬤之子幼年之時心性純良,天資出眾,與他姐姐一般皆受眾人所喜。風起小時候一度與他十分要好。
那些年據神官遙觀天象,番梨國運明朗,因而番梨皇室更加看重這一對姐弟。
只是,卻不知他何時又是听何人偶然說起其父當年的往事,從此個性日漸偏激,不僅與皇室關系日漸緊張,甚至與舊時好友也漸漸疏遠了。
此番他動用禁術對付了然,看似由了然而起,但在番梨皇室看來,依著他的心性,此類事情遲早都會發生,了然不過恰好是個引子。而他如今的這番遭遇,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當年他擅用禁術,如番梨神官不加干涉,他也必定會糟反噬。如是那般,他雖不至于喪失神術,但亦可能神志混亂,以致給他人甚至番梨國帶來更大的災禍。
只是,姚嬤嬤身為母親,卻又能如何眼睜睜看著其自生自滅?
依著姚嬤嬤的意思,如今由她和了然二人,動用武脈內功為他疏通經脈,再由番梨神官啟動秘術在旁協助,為其封印神力。從此除非有什麼意外,否則他將不再會記起自己曾經與神脈有過交集。
一直為世人所驚艷的姚公子,從此將歸為凡人。值得慶幸的是,他不再記得,自是也不會徒生煩惱。
沒有人知道,姚公子神力被禁將給番梨國運帶來什麼樣的影響。若是在上代,番梨皇室大約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這樣的冒險。否則也不會有姚氏之父的慘劇發生了。
然而,雲起首肯了。
當然,有關姚氏公子封印神力的消息也被雲起施以手段進行了嚴密封鎖,因而知曉之人甚少,自是也少了一番阻力。
事實上,在施術之前,雲起曾在皇宮之外的私宅里召見過了然。而這一次,了然竟似乎真正觸模到了一顆帝王心之外的靈魂。換回女裝的雲起,居然也是一副閨中姿態。沒有了高冷,沒有了戒備,沒有了揣測,倒竟有些推心置月復的味道。
沒有人知道,身為帝王的雲起,卻最終同意姚氏公子封印神術,究竟是權衡了多久。
「為了所謂的國家的運勢,一而再地犧牲神脈傳人,這才是真正的天道?朕不以為然。」雲起如是說。
沒有人比擁有現代靈魂的了然,更懂得雲起這番話背後的胸襟。即便在她曾經所在的現代社會,看似崇尚自由和公平,但事實上在國家利益面前,依然有太多的人犧牲了小我。而雲起身為一國之君,卻竟有這番見識,足見不凡。
「姚氏之母覺得你是個異數,朕也認為你是個異數。」雲起的眼中不知為何竟有些狡黠的意味,「朕隱約覺得,大約要變天了呢!」分別時分雲起的兩句話,卻讓了然心中沉甸甸的。
事實上,自從與雲浣失了交情,了然多少有幾分心灰意冷,只覺得這個神秘的時空終究也是造化弄人,因而也有了幾分避世的想法。而開發黑森林之資源,原本大約也是想給這個時空一個交代。但自從知曉已然身為武脈傳人的身份後,了然自知與這個時空已然有了某種神秘的聯系,而這恐怕也意味著她如想避世大約終究是不可能了。
最終,姚氏公子的封印術實施得十分順利。月兌去了神秘身份後的公子,竟是十分謙和有禮。他沒有執著地追問過往,也積極地接納了母親的回歸。一切順利得讓人不禁生出幾分心酸。
姚嬤嬤要帶著兒子遠走鸞國了。自此,紅雲卻要只身一人,頂著神脈傳人的身份,為番梨國費盡心力了。這些年她與弟弟相依為命,雖操心不斷,但始終有個牽掛。而如今,她不得不與寂寞長伴。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為弟弟的解月兌感到欣慰。
至如今,了然才真正體會到,武脈也好,神脈也好,看似被上天賦予了某種特殊的能量,能力超凡,但實則尚不如普通百姓,無法顧及自身喜樂,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姚嬤嬤離開前,也與了然細細詳談了一番有關武脈傳承的使命。原來武脈傳承與國家武力相關,傳承人能力越強,與皇室越親近,國家武力越盛。因而歷代武脈傳人終為皇室各派系所重視。而最終武脈傳人的選擇,也決定了這個國家主要武力指揮權的歸屬。
「老身避世多年,其實是違天而行,大約某日終歸是要遭受天譴的。」姚嬤嬤說道。當年若不是她一味遠離皇室,珣王也不至于真的會放棄皇位。泯泯之中,其實武脈傳人的選擇,影響了許多人的命運,甚至包括一國的國運。這些年鸞國國力漸弱,沙場之上更是有不敵鷹國之勢,其實多少都與武脈趨弱有關。
「原先眼見你與那雲浣交好,老身還以為選擇了你為傳人,多少也算是給鸞國了一份交代。卻不曾想,陰差陽錯間,你與雲浣竟會是如今這番……」。姚嬤嬤輕嘆,世事難料,大約老天自有定數吧。
而了解了姚嬤嬤的一番往事後,了然卻又生出了幾分心思。這蒼天費力地將自己從另一個時空轉移而來,大約是有所指的。既是如此,自己又如何能辜負了這蒼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