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心理異常的不平靜,難道她大老遠來安州找三哥真的是為了勸他與自己謀反嗎?
謀反只是個借口,她只不過想把自己的委屈、自己心中的不平找個疼愛的人說說,將親人的安慰當自己任性的理由而已。
沒想到一向疼愛她的哥哥這次卻狠狠了訓斥了,得不到支持與安慰的她一氣之下從吳王府跑了出來,本以為她從此便會不顧一切了,可慢慢的她卻後悔了起來,也許三哥說的是對的,也許她真的做錯了。
她曾仗著尊貴的身份任性妄為,由于想著昔日的王瑞所以對父皇精心挑選的駙馬千萬個不滿,由于想著昔日的情人所以從不把房遺愛放在眼里,由于想著昔日的感情所以見到辯機後便不顧一切,可最終也由于她的任性傷害了父皇,傷害了房遺愛,害死了王瑞。
由于任性她傷害這麼多人,難道還要因為任性繼續傷害疼愛自己的親人嗎?難道真的要謀反嗎?不,她只是對皇上貶黜有些不滿,對外戚****不滿,加上宗親們的慫恿,所以她才迷了心智,說了些大逆不道的話。
三哥罵醒了她,她真的錯了,她對自己這麼多年所做的錯事慚愧極了,也後悔極了。房遺愛,是她任性的犧牲品,他在她身邊一直是卑微的,無論她是否給他好臉色他都百般討好,連她千方百計的去接近辯機他都不敢有絲毫怨言,她慫恿他去與哥哥房遺直爭奪家產他便去爭奪家產,她對皇上不滿與宗親們預謀造反他便義無反顧的配合,他對她一直言听計從,忠誠的甚至有些低賤。
她自視甚高,從來不肯多看一眼她身邊這個卑微守護的男人,可就是這個她最看不上的男人卻愛她最深,當大家都責怪她,謾罵她時他仍然不離不棄。
她承認她曾恨過他,恨過父皇給她選了個不愛的人做駙馬,她慫恿他跟哥哥分財產,她想弄的房家永無安寧之日,她報復他曾經的傷害,報復父皇的殘忍,可最終報復不僅沒有讓她得到好處還弄的兩敗俱傷,房遺愛兄弟均被貶黜,甚至還將她們驅趕出京。
她恨,她怨,可是他卻仍然不離不棄,她為他的傻感動,也為他的傻感到愧疚,她想為他做些什麼來彌補愧疚。
房玄齡死後將爵位傳給了房遺直,她便把主意打到了房遺直身上,她想用這爵位來彌補對房遺愛的不公,于是她將房遺直告到了皇上那,誣陷了房遺直非禮。可見,她這次又是大錯特錯,她就算搬倒了房遺直,爵位也傳給了房遺愛,可房遺愛真的就能開心嗎?他要的一直就不是金錢和地位,他要的是自己,只有自己才是他最大的彌補。
高陽突然明白了一切,她曾經追求的,執著的是多麼的不切實際,房遺愛才是她命中注定的愛人,她唯一的依靠。
「加緊趕路!」高陽撩開簾子吩咐著,希望她明白的不算晚,她要立刻回家,回到房遺愛身邊,澄清對房遺直的誣陷,從此隨房遺愛去房州過安靜的生活,再也沒有紛爭。
……
老天由不得人犯錯,慚愧的高陽還未來得及趕回長安為房遺直澄清真相,房遺直已經將房遺愛和高陽聚眾謀反一事揭發了出來。高陽告房遺直非禮不過是空口白話,而房遺直告高陽卻是有憑有據,高陽不僅口出怨言,更曾派人佔星卜筮,還曾和同樣不滿現狀的皇親國戚來往過甚,如經常同魏王舊黨姐姐巴陵公主和她的丈夫柴令武、唐太宗的妹妹丹陽公主和她的丈夫薛萬徹,還有自認為比李治更有資格坐皇位的荊王元景等人私下往來。便是這樣的一群不甘長孫無忌作威作福的皇親國戚們聚集在高陽的府邸,聲討著李治以及他背後的長孫無忌的種種倒行逆施,經常說些對朝政不滿的話。
鐵證如山,無論他們謀反的意圖真實與否,可一經揭發卻都是十足的大罪。由于涉及到謀反,犯案的又竟是些金枝玉葉、皇親國戚,所以事情立刻報給了長孫無忌。
得到消息的長孫無忌興奮異常,他早就想除掉這些舊黨,只是苦于沒有良策,而高陽等人謀反的苗頭正好讓他找到了除掉政敵的理由,他除了要將高陽夫婦等人謀反罪坐實以外,還要實行坐連之法,順藤模瓜,將所有潛在的政敵陸續羅織進來,最終一網打盡。
高陽回長安即被捕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安州,謀反案牽連甚廣,不僅揪出了柴令武、薛萬徹、李元景等人,就連與長孫無忌有宿怨的江夏王李道宗也一並牽扯在內。江夏王一生忠心耿耿況且已經隱退,說他有謀反之意實在難以讓人信服,諸多種種都印證了李恪的猜測,長孫無忌是竊弄威權,借此事鏟伐異己,而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李恪擰著眉,一用力將手中的信報化為粉末。
「烈焰,傳信給雲軒公子,要他請道岳法師速來安州一敘,務必要快!」他恐怕是難以逃月兌此劫,但悠揚決不能有事,所以他要做最壞的打算,怕是再晚就來不及了。
「屬下遵命!」烈焰領命退下。
李恪無力的靠在椅背上,現在他終于明白了悠揚當初為何會去討好李治,為何阻止自己爭權奪利,為何急著讓自己辭官隱退,原因便是她早知道這即將發生的一切,而另她如此害怕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個「死」字。
原來他爭也好,不爭也罷,甚至無論多麼的小心翼翼,卻終究逃月兌不了這一切。
「此事不要被王妃知道!」李恪對一旁的李光吩咐。
「屬下明白!」
通過這次徒有虛名的謀反案長孫無忌將當年李泰一黨統統牽進,就連平日與自己及褚遂良不睦的江夏王李道宗也一同牽扯在內,可這絲毫不能讓他滿足,因為那個他最害怕、最痛恨的李恪還逍遙在外,由于李恪毫不覬覦這皇位,才使他更加坐臥不安,他找不到能將李恪置于死地的理由,甚至連一絲謀反的蛛絲馬跡也無從發現。他覺得有一股看不見的暗流在動搖著李治的皇位,倘若不借此機會將李恪一並除掉,日後他振羽一揮必會直搗皇權。
所以,他一定要永除後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