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原來就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府邸,綠薈所想象的什麼金絲銀線等窮奢極欲的裝潢在這里都找不到。國子監里有著先祖留下來的大批金銀財寶,他們竟然一點也沒有挪作己用?跟他的風格太不符了。
不過轉念想想也對,裝是偽善者的通行證,不裝一下兩袖清風怎麼跟蔡業那張正氣滿瀉的臉相得益彰?起碼現在他在大部分人的眼中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
府邸的豪華裝修是看不到了,但是綠薈看到了內里的盆滿缽滿。離蔡霧兒的出嫁還有一段日子,可是蔡府的人為她置辦的嫁妝已經是豐厚無比,整個大堂呈現出「滿載」的狀態,清一色的大紅色緞布包裹著的床桌器具箱籠被褥一應俱全。
而且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光看著這琳瑯滿目的東西,就可以想象出蔡霧兒出嫁那天「良田千畝,十里紅妝」的奢華場面。
果然,嫁給皇帝就是風光!
這皇帝也會為一部分的嫁妝「埋單」,加上蔡家也是個名門望族,嫁妝當然得置辦得體面風光,否則就會貽笑大方了。
蔡府的下人們個個忙得不亦樂乎,攀上了這門好親事,他們作為蔡府的一員怎麼也得沾點光,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過如此!
看大家這麼積極的樣子,看來蔡業還真的挺看重這蔡霧兒的。
綠薈看了一下蔡霧兒,還是那淡得幾乎可以忽略的微笑,沒有想象中的那種女子出嫁前期待「以爾車來,以我賄遷」的歡喜雀躍。
不過,古代女子一般矜持,況且離真正的出嫁還有好些日子,她這樣的表現也是正常的。要嫁的人是皇上,還是個「高富帥」,這是古往今來多少少女夢寐以求的,想必她現在心里是暗自高興著的吧!綠薈暗暗想著。
三人從進入門口後經過前院,大堂,偏廳,然後穿過一條長長的長廊到達了蔡霧兒的住處「碧妝閣」。
蔡府內有三大主要院落,一個是「豐業閣」,住的蔡業和他的夫人們,一個是「凌之閣」,住的蔡廷之和他的妻房妾室,另一個就是蔡霧兒的「碧妝閣」了。
蔡業還真的挺疼愛這位蔡霧兒小姐的,三大院落她已經獨佔了一個,而且裝潢氣度上听說一點也不比其他的兩個院落差。
一路上,綠薈並沒有踫見蔡業父子,也許去辦事了不在府上,如果在,蔡霧兒回來應該會去跟他們打聲招呼的。綠薈不敢想象自己面對他們時的場面,會不會突然就失控了,像那次雨中狂奔一樣。無論怎樣,現在的她必須得「隱忍」,否則一切功虧一簣。
進入「碧妝閣」,蔡霧兒沒有把綠薈帶到她的閨房,而是到了她的書房。一個古代的深閨女子竟然有自己的書房,這是綠薈沒有想到的!是因為這里推崇學術,順帶女子的地位陡升,還是僅僅因為蔡霧兒的「受寵」?
「你今年芳齡幾何?」蔡霧兒冷不防地來了這麼一句。
「回小姐,十七了!」綠薈答道。
「很好,年已及笄,可有中意人選?」蔡霧兒繼續問道。
這個問題綠薈想要回避,一方面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另一方面她不知道蔡霧兒問這個問題意欲為何。所以,她就愣在那里了。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怎麼她支支吾吾的也不正面回答?難道她喜歡的人不方便說出來?
「你很喜歡寫詩嗎?」。蔡霧兒沒有等她回答就轉移了話題。
「小女子才沒有那麼高尚的愛好呢,都是為了生計,況且才疏學淺的,也不能成個什麼事,就只是隨便寫寫!」綠薈實話實說了。
「哦,是這樣啊,那你以前有寫過這樣的詩嗎,類似這樣的藏頭詩?」蔡霧兒揚了揚手中綠薈的那首詩。
「寫過!」她確實寫過,這時的綠薈還沒有覺察出蔡霧兒的旁敲側擊。
果然!
「都是為了賣錢嗎?還是有別的用處?」蔡霧兒開始步步緊逼。
不是來探討寫詩的嗎?詩的用處這些好像都跑題了吧!綠薈這時雖然並沒有懷疑些什麼,不過她逐漸覺得這蔡霧兒並不像她表面看的那麼雲淡風輕,她好像想知道很多東西。不過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
她當然不會說出她當初為陸曼杳寫的那首詩是為了幫她向皇上示愛,只好騙下她了,如果只是閑聊,她也不會在意的,「是的,生活艱辛,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寫詩也只是其中一種謀生手段!」說完,綠薈仔細地觀察著蔡霧兒的反應。
果然,蔡霧兒眼中一瞬間閃過一絲失望。她問這個問題是有目的的?
她是覺察到我的意圖了嗎?看樣子也不像,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這兩首詩毫無聯系?蔡霧兒不死心,再問了幾個問題,結果差不多,她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得到。這樣問下去也沒有意思,如果她刻意隱瞞,她怎麼旁敲側擊都是沒有的。蔡霧兒漸漸地有點意興闌珊,她也不打算再問下去了。
不過,這個人還是先留著吧,也許有用。
「今天就先到這里吧,剛听你說還沒有落腳的地方,不如就在寒舍屈就幾天,可好?屆時我們還可以再討論一下寫詩!」蔡霧兒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謫仙似的仿佛只是偶然跌入了凡塵。
「那就先謝過小姐的關照了,盛情難卻,況且我也希望能跟小姐再探討一下詩詞,說不定水平會有大的提升!」不管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反正她這里是留定了,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不顯山露水就行了。
就這樣,綠薈在蔡霧兒的安排下住進了「碧妝閣」的一間客人廂房。無論怎麼樣,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
第二天,蔡霧兒一大早的就進宮去了。按說古代女子出嫁前應是盡量少拋頭露臉的,這蔡霧兒走得這麼匆忙,怕是有什麼急事吧。
原來,她是找皇上去了。此時兩人正在御書房內低聲密談著什麼。
「皇上,想必您也看到奴婢給皇上送來的那一大堆詩詞字畫了,其中那首贊美北弋的藏頭詩就是出自那姑娘之手!」
赫連植眉頭皺了皺,「這兩首詩讀起來確實像是同一個人寫的,你試探過那人了嗎?可有什麼可疑之處?」
「嗯,奴婢嘗試過從她嘴里套出點什麼話,可都是無功而返。無奈之下,奴婢只好先向皇上稟明實情!」
蔡霧兒本來是想自己先搞清楚情況的,因為此時的她甚至比赫連植都更想知道寫那首情詩的人究竟是誰,若是單純求愛的話,那是她的情敵,她當然不能袖手旁觀;若是有別的陰謀,只要是關乎赫連植的,她更加不會置身事外。只是現在她苦于無計可施,只得直接向皇上回稟這一切了。
其實,她一直不知道那封信是以陸曼杳的名義寫給赫連植的,因為信函就只在信的封面處落款了,赫連植也沒有跟她說,她一直以為是匿名信,她一切的舉動就是想為皇上分憂,抓出那個神秘的寫信者然後審問她到底是什麼意圖。
而赫連植這邊,他是知道這信是陸曼杳寫的,可他心里已經幾乎認定作詩的人不是陸曼杳,現在蔡霧兒又給他送來了這首相似度甚高的詩,且這個人還出現在了北弋,本來不欲追查下去的他這下真的心血來潮想要查個究竟了。
作為一個出色的政治家,就需要對一切事物抱著懷疑的態度。也許這時他已經聯想到什麼政治陰謀上去了。
頃刻後,赫連植說道︰「那你明天請她到宮中來一趟吧,朕要親自問下她到底在玩什麼,抑或只是一場誤會?」說完,一副好戲正要登台上演的表情。
雖然心中早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可是蔡霧兒心里還是隱隱地覺得有點不開心。他親自審問,那麼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不過能為他做一件事,也算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