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崇野一朝歌 第三十一章 我在 故我思

作者 ︰ 追心世子

晚上,當綠薈被告知明天要去面見皇上的時候,她徹底蒙了。

綠薈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現在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因何事要去面聖這麼嚴重?難道是蔡霧兒已經發現了她的身份並且向皇上告密了?不對,這樣的話直接抓捕了還用面聖嗎!也許只是懷疑吧,昨天蔡霧兒對她的旁敲側擊她已經察覺到有點不對路,今天早上她又那麼匆忙地進宮了,無論怎麼樣,多留一個心眼防範一下還是好的。

經歷得多了,綠薈也早已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

第二天,綠薈跟著蔡霧兒進宮了,面聖的地方仍然是御書房。蔡霧兒把綠薈帶到後就識趣地自覺退出去了。御書房里就只剩下赫連植和綠薈兩個人。這是綠薈自加冕大會後第二次見到赫連植,依然是謫仙一樣的翩翩郎君。

「民女參見皇上!」綠薈向赫連植躬身行了一個禮。

赫連植挑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黃衣女子,膚色偏古銅色,五官在易容物的遮掩下也並不是很出彩,平平無奇的一張臉,幸虧那窈窕身姿為她增了一點色,否則真的是掉進茫茫人海就再也找不到了。

「平身吧!」赫連植語氣淡淡的,「听霧兒說你也喜歡寫藏頭詩?」

又是詩?難道連皇上也要找她探討詩?太也可笑了吧,她那個水平,難道是物以稀為貴?

綠薈剛想回答,赫連植就走到了她的跟前,把之前陸曼杳的那首詩遞給了她,「朕想讓你幫忙鑒賞一下這首詩,可好?」,說完,一瞬不瞬地盯著綠薈看,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

綠薈接過信紙,在看清楚上面那幾行字後倉皇地抬起了頭,她頭腦一瞬間有點短路,臉上也寫滿了訝異,有點瞠目結舌。

他突然讓我鑒賞這首詩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為那首在小攤上寫的詩跟這首詩有點像所以他懷疑起來了?可是那首詩不是在蔡霧兒手里嗎?綠薈是早已把那件事給忘了,現在這詩又忽然出現在她面前,還將面對皇上審犯人一樣的審問,一時之間她不知該作什麼反應了。

回頭一想,皇上現在只是讓她鑒賞詩,又沒逼她承認什麼。綠薈強迫自己鎮定一點,回答道︰「回皇上,這詩意思直白,就是一首再普通不過的藏頭詩!」

「哦?是嗎?那你覺得這兩首詩可有什麼相似之處?怎麼我覺得是出自一人之手呢?」說著,赫連植又把小攤上的那首詩遞給了她,仍然是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

果然,那詩在他這里,他真的是懷疑了!不過現在又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只要我說沒有什麼相似,他也奈何不了我呀。綠薈想了想後,答道︰「兩首詩雖然意思一樣的直白,可是除此之外也並沒有什麼相似之處,況且寫這種詩的人太多了,皇上出現這種錯覺也是正常的!」

錯覺?想不到她還挺強詞奪理的。她剛才的表現他全看在眼里了,如果之前是懷疑,現在就是幾乎肯定了。

「哼,你剛才的樣子已經把你出賣了,這兩首詩都是你寫的吧?」語氣里有七分的慍怒。

沒想到一直不溫不火的赫連植這下竟惱怒了,如玉的臉也添了一絲猙獰。綠薈是不敢抬頭的,但听語氣應該是氣得不輕。

她要承認嗎?承認了就等于說陸曼杳犯了欺君之罪,而她自己幫助陸曼杳的意圖也會被隨意扭曲。但是如果執意不承認,而皇上又早已知道其中的真相,這些對話只不過是給機會讓她坦白的話,那麼她就更大罪了。

兩相權衡之下,綠薈選擇坦白,況且她真的沒有什麼意圖,就只是單純地想幫陸曼杳寫下情詩,如果皇上能體諒,罪不至死吧,「事到如今,民女也不敢再欺瞞了,這兩首詩確實都是民女寫的,可是民女並沒有什麼意圖,陸小姐作為民女的一個朋友,民女看她為情所困,心里實在愛莫能助,就只好嘗試一下幫她寫首特別點的藏頭詩,希望能幫到她,就這樣而已,別無他意,請皇上看在我們出于一片真心饒恕我們的欺瞞之罪吧!」

綠薈緊張之下一下子說了一大堆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表述清楚了沒有,她此時的心砰砰地跳個不停。早知如此,當日就不該寫那首詩了。她本來真的以為是小事一樁。

听到綠薈的坦白,赫連植心里暗喜。他的目的達到了,他本來也不是十分確定的,他現在跟綠薈打的是心理戰,剛才的發怒也只是為了擾亂綠薈的分析,造成他好像已經知道事實真相的假象。不得不說,這一招真的有用。

其實這對赫連植來說還真的是一件芝麻綠豆的小事,之前也只是出于好奇,現在已經知道寫詩的人是她,而且听她的話也好像真的是單純地代寫情詩沒別的意圖,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可是,當他看到跪在地上噤若寒蟬的綠薈時,竟然頓生捉弄之心,她和陸曼杳不是也一樣把他給耍了嗎?

想到這里,赫連植正色道︰「念在你敢于坦白,欺瞞之罪可免。可這代寫情詩的意圖單憑你的一面之詞,朕也不知道是否屬實。萬一是你傾慕于朕又苦無門路可接近朕,于是就想著通過幫陸曼杳寫情詩來引起朕的注意,然後憑著自己的特別逐漸俘獲朕的感情,這也是大有可能的!」

赫連植自己都不相信他竟然說出了這一番話。他認真地盯著綠薈想看下她是什麼反應。

綠薈這下真的欲哭無淚,她的所謂意圖真的被赫連植肆意扭曲了!此刻的她有點詞窮,該怎麼證明她是無辜的呢,感情這東西根本無從考證的呀,她說沒有皇上也不一定信。

可憐寫這詩的時候她還未曾見過皇上啊,傾慕從何而來?

只好硬著頭皮否認了,「听皇上這麼一說,仿佛民女和皇上之間的感情早已被民女掌握在股掌之中,最後能不能成事好像民女也可以控制一樣。可是,民女認為感情是不能控制的,也許費盡了心思,機關算盡,最後也只換來皇上的不屑一顧呢,這樣的話,民女不是兵行險著嗎?弄不好還是個殺頭之罪。民女是個典型的唯物主義派,信奉的是‘我在故我思’而非‘我思故我在’,對于主觀不可控的東西,民女是不會輕易以身犯險的。」

有一個詞叫狗急跳牆,綠薈終于體會到了。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連唯物主義,唯心主義都搬出來了,不知道赫連植是否听得明白。

果然,赫連植一臉的不解,同時又好像意猶未盡,他很有興致地追問道:「你的那個感情不可以控制,還有那個什麼唯物主義,我在故我思等,朕不是听得很明白,你給朕解釋一下。」

話已出口,只好繼續圓下去了。綠薈盡量用直白的語言解釋道︰「民女的意思是,感情這東西是客觀存在的,它有它的發展規律,在某些條件下它自然而然就會產生,但有時你刻意去追求它,它可能並不會出現,一切基于它自身的發展,外在力量包括人是控制不了它的。而唯物主義所推崇的正是這個,客觀的東西是先于主觀的東西出現的,因為有了人這個客觀載體,才有了人的主觀思想出現,也即‘我在故我思’,客觀的東西是主觀力量控制不了的。」

綠薈費了一番唇舌才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說了出來。

這邊赫連植好像大致听懂了綠薈的意思,正若有所思地思考著。

其實,這個時代也已經出現了一些對哲學思想的研究,只不過哲學並沒有單獨形成一個學科,而是包含于古代語文之中的。作為古雅派的領導人,赫連植當然能從綠薈的話語中解讀出一些哲學思想,只不過這時代應該還沒有提出唯物唯心主義,所以他才會困惑卻又充滿興趣。

赫連植心中暗暗叫好,他不知道她這套理論是從哪里來的,但是他們古雅派就需要這種敢于表達自己心中所想,提出自己獨特見解的人。

突然,他開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玩笑的玩笑,「你這話听起來有理,可是得不到論證。你說感情是不可控制的,如果朕偏偏要控制它呢,你願意跟朕一起去論證嗎?」。

綠薈頓時傻眼了,他要親自論證「感情可不可以控制」,還要跟她一起?這赫連植還真的是個典型的唯心主義,怪不得他會下那個禁止丹青宮的人讀書的命令,因為他連人的思想都認為是可以控制的。該說他好學呢,還是說他瘋狂呢?綠薈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赫連植見綠薈沒有做聲,繼續說道︰「從現在起,朕會嘗試著用朕的方法去讓你喜歡上朕並且朕也喜歡上你,只要我們都喜歡上了對方,那麼你的理論就被推翻了!」

綠薈頓時傻眼了,這屬于什麼論證嘛,根本是不可行的。

即使兩個人都喜歡上了,那也不能就說明感情是可以控制的呀,它只是到了一定的時機自己產生了而已,也許根本不是因為他的努力。他所認為的控制就只是從「無」到「有」,而真正的控制是你想它怎麼樣就怎麼樣,不僅是從「無」到「有」,還有從「有」到「無」,隨意終止等,是為所欲為的,看來他只是理解了一部分。

況且大家都喜歡上了對方之後,他打算怎麼樣?權當完成了論證,然後分道揚鑣?他把感情當什麼了!

綠薈在思索著找理由去反駁他,誰知赫連植一臉的堅決︰「就這麼定了,你只要配合朕就好!」說完,臉上是和煦如春風的笑容。

要死了,是開始要誘惑她了嗎?綠薈一臉黑線。

其實,赫連植是真的想要驗證這理論,在他的古雅派的學術研究正遭遇瓶頸的時候綠薈卻拋出了這一番理論,他簡直覺得是如獲至寶。只是,他的理解並不透徹,所以才會有那個听起來有點荒謬的論證。

一心想探討學術的他甚至沒有想過萬一他們真的喜歡上了對方以後怎麼辦,在他的潛意識中,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他的學派,他的帝位服務。

赫連植讓綠薈繼續住在蔡府,因為宮中他暫時不知道要如何安置她。他囑咐她不要把今天兩人談話的所有內容告訴任何人,包括蔡霧兒,如果他召見她而蔡霧兒問起的話就只要跟蔡霧兒說她是去跟他討論寫詩。反正他讓綠薈隨傳隨到,全力配合他的「論證」。

這邊綠薈雖然不認同赫連植的做法,可是畢竟他金口已開,無奈的她也只得配合了。況且她現在有另一個想法。

之前她沒有想到自己隨意說出的一番話在赫連植的眼里竟然充滿了價值,也許這是她接近他並取得他的信任的籌碼。如果能在赫連植面前證明她自己在學術方面能幫古雅派標新立異,也許就會功過相抵,她的死囚身份也會得到消除,畢竟她現在隨時會有被人發現真實身份的可能,她要抓住這唯一的籌碼。只有保住命才有查下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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