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江子顧快走幾步迎上,只聞墨卿酒味甚濃,問道,「主子,您這是去哪里喝酒了?外面人可不比宮里,雜著呢。您下次出門,可得要微臣跟著。要是有個什麼微臣一家老小的性命可玄著了。「
墨卿扶著他,彎眉笑道,「此言差矣,朕倒覺得,你剛剛說的人雜論,恰恰相反。先人有雲,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宮里一大幫子女子,或北或南,本國番邦的,可不是雜著麼?至于你一家老小,他們的命硬著呢,只要朕在,你還怕?朕都不怕。」
江子顧心道,「皇上真是的,嘴皮子上也要掙個輸贏,我的家人又不是你的家人,你當然不怕了。有誰敢動太後的麼,那還不是逆天了。」心里雖然這樣想了一遭,嘴里卻說道,「皇上所言極是,皇上聖明!」
踱過橋畔,墨卿道,「早起還要去登山,祭告仙靈,去=.==安排下面的人給朕備些香湯來,你就不必來了,回去睡會兒,不要驚動他人。「
江子顧應了聲「是!」。兩人回到齊府,江子故退下,關門時,瞧見墨卿衣襟處露出的一角桃花巾帕,偷偷的揚唇而笑。墨卿當然看到了他臉上的一抹隱忍的笑意,怒道,「讓你退下,瞎看什麼?「
不近的主子,難道去會了美人?都說江南美女無數,看來,連主子也不免男子麼?他懂。
江子顧聞言,關了門,逃之夭夭。
隱在牆根里,圍牆上的暗衛,看見江子故出來,對他們微微點頭,又都隱了下去,與黑夜融為一體。
墨卿這時已然全醒,衣襟處隨手一拉,一桃花手絹上,繡的是一抹夕陽,一歸家漁舟。墨卿自言自語道,「呵,這小丫頭不繡什麼花草鴛鴦,繡這個景夕陽,漁舟做生意的和別人的腦筋還真是不一樣。」
展開隨手所帶御扇,上面可見蒼勁小字,帶著幾分卷狂,「清越于癸卯年三月十一將小徒十一許配于公子為妻,公子不得納妾,公子手印處「下面一個赫然大紅手印,墨卿輕笑出聲,想起入夜一幕幕,心想當真是失態。
眉眼清亮,細眼微眯,墨卿心道,也不枉率性一次,玩心大起,提筆在手印上方用小楷朱批寫了四個大字,「墨卿夜殤。」
墨卿剛沐浴完畢,斜躺在床榻上,金諾已騎馬歸來。
墨卿已小咪了一會兒,正趕上金諾前來問安。
墨卿微抬眉睫,笑道,「二哥昨日去關家鬧洞房了麼?回的這般遲,想必是熱鬧極了。」
金諾精神倦怠,欲言又止,走了兩步後嘆道,「洞房沒鬧,關少爺忒小氣,不讓鬧。房也沒听成,我白日里都在看娶媳婦兒觀禮。晚上與關老怪一起喝酒劃拳,喝到半醉,醒酒了才回。」
數十年的相處,墨卿一看他神色,便知他定然是沒有看到心中所想。又必然是答應了別人什麼事情,卻正苦惱于無法辦到,心里明了。面帶微笑,也不說破。
天明,外面鼓樂忽起,悠揚長鳴。
門外有小太監唱和之聲,︰「主子,吉時到了。」
傘蓋如雲,羽扇雙雙屏開。薄暮輕散,層層金光,鋪散而來。
卯時。
江子顧與禾風早備好了皇攆在門外等候,只是江子故久居皇城,自然也是從未親歷過民間娶媳婦。其自幼就被父親送進宮廷,當了皇帝貼身侍衛兼伴讀,中規中矩。出了宮,也是事事稀奇,見見新鮮,免不得興趣盎然,笑道,「諾王爺,您久在民間游歷,見識多,給臣下講講。」
金諾偷眼望望墨卿,笑道,「開講之前,還需皇上答應臣一個請求,答應了之後,臣便開講。「
墨卿揚眉,登上皇攆,但見前方旗幟飄展,隱約匯成一片燦爛奪目的金黃,晨曦之下,沾著金光點點,漸漸展開在這無邊的晨曦中,一股浩蕩之氣縈繞胸前。
墨睫一閃,展顏笑道,「呵!二王爺還有噱頭藏在後面呢,那朕應了你,你有什麼要求便說!」
普天之下,敢如此和他說話之人,金諾便是為數不多之中的一個。
金諾笑道,「小小要求,晚上再說。」轉身附耳在身旁一個小太監邊說了一會兒,那小太監跪了安,急急跑去,衣角急飛,轉而不見。
金諾這才道,「本王說的不齊全的,齊大人一旁幫忙補充著。「
一路上,幾人說說笑笑,時間過的倒也快。到了山腳下,皇帝棄了車輦,與隨駕臣工一起登山。這些在官府里坐慣的大人們,累的腰酸背痛也不敢吭聲,因為皇帝沒停,他們也只好咬著牙硬上。墨卿有意為之,等到了山腰處,也終于心有不忍,下旨讓老的胖的累的先作休息。眾人得了消息,如遇大赦,哎呦哎呦的扶著腰坐在了地上。墨卿微微一笑,隨其他幾人爬上了山頂。
這座齊雲山並不是這一帶最險的山峰,因其上面有一座小廟,非常靈驗而被當地人稱做仙山。這一帶的百姓平常也都來此祈福,多有應者。墨卿來此,祭告仙靈,一是尊天順道,為天下祈福。二是也想借機鍛煉鍛煉這四體不勤的官員。三是也有意和百姓多多親近。等到所有官員來齊整了,按照禮儀祭奠完畢,眾人隨皇帝站在山頂之處,遙看江南小鎮。
此時正值春季,萬丈陽光之下,一片新綠。城下,一排青瓦白牆,臨水而立,斜橋碧柳,當真美不勝收。眾人在心里不禁一嘆,原來家鄉如此之美。再看遠處,小城之外,碧峰相連,山水環繞,金光萬里,又是一嘆。這時,山下又圍了很多來看天顏的百姓,墨卿吩咐下去,讓人群慢慢散去,不可發生踩踏,擁擠。耐著性子等人群散盡,方才命儀仗沿路蜿行,回到齊府。
黃昏後,齊大人與當地的一眾官員被問了個半時辰的政務。以天下之傳聞,本想著如今聖上是何等的靜冷之人。但看溫潤含笑,且又是一少年郎,不覺親和。兩日下來,當地的官員對少年皇帝少了幾分懼怕,多了幾分親近之心,倒也算是慢慢的暢所欲言。墨卿聞得今年稅收比預算的要多出兩層,心里也是大喜。下令設宴款待百官,當下,君臣融融,自不消說。
用罷晚飯,又請眾臣听了兩出戲。听罷,眾臣散去,屋里只余下江子故一人。
墨卿執杯飲茶,隨口問道,「听下面人說,容資方為官清廉,門生廣眾。光這江南的大小官員,近有一半都是他的門生,你可听到什麼了麼?」
江子故略一沉思,回道,「微臣未曾听說什麼.「
墨卿踱了幾步,坐下來,半靠在躺椅上,長眸微眯,閑閑的搖著,「這南邊有個叫李起三的,水稻種的很好!等朕回宮後,你悄悄的去他家看看,他要什麼給什麼,記住!民以食為天,朕,要的就是糧食!」
江子故眸中異芒流閃,點頭領命,說道,「是!」
多年的夙願,主子終于,準備要開始,動手了。那就開始吧,這一場分久必合的戰爭,以主子之謀略,會實現的。對,從他進宮的那一日,他等的就是這麼一日。
如今的天下,雖然是以墨卿王朝正統的王權為主,但其早在幾十多年前就被陰謀分為四塊了。如今,除了花顏國主懶惰成性,不問世事。其它兩國,青黃與玄北,已然暗潮洶涌,無一日不在計劃如何打破這相對平衡之格局。只是,這打仗,除了民心,還必須要有足夠的財力物力做後盾。
這是一盤棋,雖然,主子自先皇去後,再不下棋。但是,主子,看來卻早已布好了棋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