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隨手在桌案上撿了一本書,翻了兩頁,道:「下去歇著罷!」
江子故剛剛跪安,還未退出門外,就見金諾從外面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他身後跟了一個清矍的老者,那老者見了皇帝,跪地就拜,嘴里大聲喊道︰「小民關季,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子故與皇帝對望一眼,立馬會意,輕輕關上房門,守衛在外。
墨卿看了金諾一眼,嘴角噙了一絲淺淡笑意,卻也無奈,輕輕搖頭。轉而起身道,「愛卿曾是宮廷御用畫師,也為皇家做了不少貢獻。愛卿不必多禮,快請起!」
關季起身,只拿眼楮瞅著金諾,兩人眉來眼去,都不言語。
墨卿心里明了,想這些畫家詩人,無非都有些怪癖,且無不心高氣傲,廣收天下至奇,八層是和自己討東西來了。
墨卿見二人都不說話,于是面上笑道,「關老先生,一生愛畫如痴,讓朕好生羨慕!可惜朕不如老先生這般清閑,了無拘束。如今,家里都還過的好麼?」
關季不敢抬頭,听皇帝又是贊美自己又是閑聊家常,頓覺所受關懷備至,熱血上涌。一顆老心被暖的邊邊角角,無不透徹。當下便答道,「勞皇上掛心,虧得齊大人照應,小民家里都好。這兩年,朝廷政策好,小民家的收成也比往年要好很多。其它鄉里的日子也好過了很多,還有多余出來的閑錢請小民畫畫,有的人家從孩子剛出生就一年一副,給的賞錢也多。也有好友相聚,來找小民畫畫的,逢年過節也有寫對聯的,小民都忙不過來了。」
墨卿點點頭,在屋內踱了幾步,笑道︰「听起來是還不錯。听說,你新娶了兒媳婦。按禮,明日你兒子也該陪媳婦兒回門了,你都準備了什麼了麼?」
關季只覺皇上問的有趣,便笑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小民這個兒媳婦,是小民兒子自己選的。這些回禮不用小民準備,都是小民兒子一手早早準備好的。況且,醉丫頭家里什麼都有,也看不上什麼俗氣的東西。」
墨卿放下手里書卷,揚眉笑問,「你兒子自己選的媳婦?怎麼個選法?」言罷,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關季彎腰謝恩,便坐了下來。
屋內檀香靜燃,裊裊青煙,微燻。
關季這才敢抬眼瞧了瞧聖顏,旋即又低下頭去,笑道,「這江南的女兒,一般從小到大,都有請小民做過畫。小民每次必畫兩幅,一副留給主人家,一副自己帶回,留著紀念。呵呵,其實,小民也是存了私心的。到了小民兒子到了試婚年紀,如小民心中猜想,小民兒子無一人看上。醉丫頭去年生病,暫住小民家養病,到了生辰,小民就照例,給她畫了一副。見她一旁伺候的丫鬟織絡端莊得體,處理家務又無不妥當,就也給她畫了一副。當晚,小民又回去催我兒子快些娶親,小民兒子百般不樂意。後來,小民想到了一個辦法,悄悄讓下人拿了所有畫卷來。小民父子二人執燈挑畫,小民那兒子一眼就挑中了織絡姑娘了。」
金諾听到這里哈哈大笑,墨卿也忍俊不禁,又問道,「那醉丫頭日前與你住在一處,你家公子怎麼連她貼身丫鬟也未見過?」
關季老實回道,「醉丫頭的母親與小民夫人是親姊妹,小民夫人過世的早,醉丫頭的母親便每年領了她姐弟二人同連襟一起來江南,與小民父子二人一處過年。小時候兩家孩子本是玩在一處的,後來長大了,醉丫頭再過來,就住在後院。就是這幾年也只是年飯匆匆一聚,倒沒怎麼留意她身邊的丫鬟。也才是兩年前,醉丫頭身子不好,家里又做著生意,來往人多,又不愛擾人,住了一個月,就另外買了院子,搬了出去。醉丫頭臥病不出,家里的里外照應可都是小民這兒媳婦一手承擔,將這醉府上下照顧的井井有條,真是難得的伶俐人兒。小人當時看了,就心里暗自留意了。」
墨卿點了點頭,微笑道,「听起來是一樁好姻緣,以後,鄉里有什麼趣聞,可寫折子奏與朕知道。」
關季瞧了一眼金諾,見他正看向別處,想當年自己不願深陷官場,才辭官歸鄉,享半生清閑。再與皇家有了牽連,怕是無端惹禍上身,遲疑不知如何作答。
墨卿見他遲疑不答,遂笑問道,「關老先生,可有什麼難處?」
關季站起身來,不敢表露心中所想,只得弓身道,「小民領旨!」
墨卿臉上稍喜,輕輕抿了一口茶,見關季坐在椅子上,似有什麼難事,委實決定不下。含笑起身,道,「關老先生,是否已經與王爺商量好了,來找朕討個物件的?」
金諾一听,眼神瞟向窗外,忽地起身說道︰「有什麼東西剛剛撲通一下,臣這就去瞧瞧。」說著,閃身出門。
關季只好狀著膽子說道:「人人都說,這世間,有三大美男子,少年天子寧熙,東虞仙山清越,青黃的三公子。」
墨卿微微一笑,心道,這老怪當真是老糊涂了,當著著朕的面,來討論朕的相貌,不知是大大的不敬麼?我且來嚇他一嚇。便提高了聲調,冷言道,「你們這些人拿朕的容貌做評論,以為是選美麼,真是豈有此理?子故,你說該治何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