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聲從門邊響起,正是想回來看看的胡護衛。
好大膽的女子,竟敢與當朝太子這樣說話。
她以為她是誰?
葉侯的確聲名震天,但與太子依舊是君臣之分,她怎敢這樣放肆!
「嗯。」太子擺手意止,讓胡護衛的呵斥停在嘴邊,用他特有的溫潤語氣安撫道︰「既然世子妃余怒未消,承賢改日再來拜訪。」
大夏朝第二尊貴的男子,竟然真的起身,微頷致意,帶著不忿瞪了陸昭錦一眼的胡護衛,轉身離開。
好似和煦春風拂過,不帶走一片塵埃。
「小姐?」花巧小跑才跟得上胡護衛,才與太子擦身而過,目光還在那為首的男子身上流連一瞬。
世上竟有這樣溫和的男人。
和她們家姑爺的倨傲狷狂,邪肆霸道不一樣,又同衛侯世子的狡黠詭詐不一樣。
他柔和寧靜的像一潭深水,卻又有股說不出的正氣凌然。
不像是會惹小姐討厭的樣子。
怎麼看起來卻是不歡而散?
陸昭錦沒有應聲,夏承賢的表現,實在令她疑惑。
按著她的想法,太子來求上兩次治法,意思一下,也就夠了,怎麼還上癮似得,不肯罷手。
倒像是,真的走投無路,不得不尋她醫治那些雀枯草。
難道她找錯人了。
夏承賢也是被設計的那一個,真凶另有其人?
陸昭錦心中存疑,坐在原處久不出聲。
後堂出來的陸昭廷也默不作聲,綠綺為他端上茶水。
「三師兄,你看這位,到底是什麼意思?」陸昭錦撐著腮邊,問道。
陸昭廷吸了口氣,也有些拿不準,「這位,言談懇切,也生得一派正氣,不過人心隔肚皮,咱們還是要小心。」
「更何況,我們的確沒有治的法子,總不能胡謅一個吧。」陸昭廷玩笑道,想逗陸昭錦開心,連兩個丫頭都跟著發笑,只有陸昭錦驀地瞪大了眼,彷如茅塞頓開。
「三師兄,姜還是老的辣啊!」女孩子猛地站起來,笑如蓮花。
陸昭廷怔住半晌,沒有明白。
「不管他是真需要,還是算計咱們,只要給他一個假法子,看他是否照辦,不就夠了?」
女孩子眼眸晶亮如天邊璀璨的星子,神采奕奕,讓人為之失神。
「三師兄?」
「啊,好,小師妹真的很聰明。」陸昭廷含笑應道,飽含寵溺。
還有一點不為人覺察的,失落。
「太好了,這下,我倒要看看,他是真是假。」
陸昭錦堅定自信,猶如一只驕傲的雛鳳,揚起了頭顱。
「好,下次他來,你就隨便給他個法子。」陸昭廷含笑道。
事情敲定,大堂的氣氛輕松幾分。
可師兄妹的談笑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就有管事來稟事。
「大小姐,今天又有幾位貴人想入閣,已經被我們回絕了,可是……」負責的管事面露難色,硬著頭皮道︰「這樣下去,只怕咱們要得罪人了。」
陸昭廷的臉色有些難看。
東西雖然是在陸昭錦處被竊,但他還是不想小師妹因此自責,皺眉擺手道︰「先下去吧。」
管事連忙應是。
早听說三師兄護妹成魔,還真是名不虛傳。
陸昭錦原本的尷尬早已不見,此刻偷笑一聲,倒讓陸昭廷有些不好意思。
「小師妹見笑了,他們也是著急。」
「師兄護持,小妹謹記在心。」女孩子俏生生地笑著。
這下,陸昭廷的臉更紅了,撓了撓後腦勺道︰「這都是師兄該做的。」
陸昭錦沒想到三師兄臉皮這麼薄了,與兩個丫頭相視一笑,吐了吐舌頭。
「三師兄,這件事處置起來其實也簡單。」陸昭錦率先開口,岔開了話題。
「哦?」陸昭廷挑眉。
「咱們只要對外說明,產量有限,」女孩子扯著長音兒,陸昭廷卻一瞬間就懂了。
不是被竊短貨,而是,長卿草產量有限。
除非閣中有人肯讓,否則,就這個量。
以貴女,壓制貴女。
矛頭就不在易容閣,不在陸家身上了。
真是個絕妙的主意。
陸昭廷哈哈大笑,為自家小師妹的聰敏而驕傲,又匆匆出去吩咐這件事。
陸昭錦長吁一口,無奈地笑了笑。
這只是權宜之計。
找不到丟失的那批易容膏,五日後,易容閣一樣要走向末路。
雖然陸昭錦已經猜到同葉幼漣交易的人是誰,可怎麼從他手中拿回來,一樣是個難題。
畢竟逍遙堂的勢力,不是她能相抗衡的。
當初唐逍遙突然改變交易方式,答應以一個她力所能及的條件去救許四時,她就存疑,原來他是以為能通過葉幼漣得到萬毒丹。
如今這條路已經堵住,他又會想什麼手段?
一想到那個亦正亦邪,事事料于人先的唐逍遙,陸昭錦就有些頭疼。
從相識那日,他就沒有過什麼事算差了的。
「大……大小姐,」門房的範管事匆匆忙忙闖了進來,神色還帶著不可置信,結結巴巴道︰「唐……唐逍遙,遞了名刺。」
唐逍遙這個名字,不是逍遙堂堂主專屬的嗎?
而且……而且門外那個人,也的確用精致雕花的銀面具罩面,難道真是……
「請。」陸昭錦冷聲。
不請自來,想必,又是來做生意的。
陸昭錦喝了口茶,放松緊張的神經,靜靜等候。
只要他還肯做生意,事情就有轉圜的余地。
另一邊,唐逍遙大張旗鼓地到了易容閣門前,消息長了翅膀似得,傳到東宮。
「唐逍遙,」太子拉長了聲音,口中玩味著這個名字,神色頗有深意。
逍遙堂最為神秘的當家人,去拜訪如今風頭正盛的易容閣。
真是有趣。
想來明日大街小巷都要傳遍了。
「還有,適才刑部傳來消息,何玉業那件案子判了流刑。」胡護衛稟道,略加思索才道︰「看來,何庭是沒有問題的,那位並沒有出手幫他。」
太子敲著桌子,疑惑道︰「以何庭現在的身份,他若直接去求京兆尹,會是這麼個結果嗎?」。
「您是說?」胡護衛皺眉。
應了的事卻不做,倒是合著五皇子隨心所欲的性子。
所以何庭耽擱了救人的機會,才有這麼個無人做主的假象,用以欺騙東宮方面。
「我這個五弟,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