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帝好似睡了很長一覺,揉了揉脖頸︰「沈卿?」皇帝猛地清醒幾分,冷聲︰「你怎麼進宮的?」
沈志恭謙地垂下頭︰「臣得知陛下有難,迫不得已,私闖禁宮,請陛下恕罪。」
「朕……」皇帝這才注意到屋里倒下的內侍守衛全都系著重孝,他自己也換了壽衣,分明是在說他已經死了,頓時勃然大怒︰「混賬!朕還沒死呢,竟然敢給朕披麻戴孝!沈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陛下恕罪,只是此時太子已經要對瑞王動手,您還是去偏殿看看吧。」
「這個逆子!朕剛駕崩,他便要手足相殘不成?」皇帝坐在榻上怒罵,偏頭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他怎麼會突然間就,死了呢?皇帝多疑,卻不蠢,聯系到之前衛貴妃的表現,頓時想明白一切。
「衛貴妃,太子,好好好&}.{},你們可真是朕的好愛妃,好兒子!」皇帝怒聲,由沈志攙扶,走了出去。
……
「瑞王,父皇剛剛駕崩,你就對本宮不敬,是在覬覦皇位嗎?」。
「臣弟不敢。」瑞王一瞬間收起凌厲挑釁的模樣,又變得乖巧可人。
陸昭錦敏銳地覺察到不對,怎麼瑞王前後倒像變了個人似得?
「你不敢?這些年,你可沒少算計本宮。」太子冷聲,心里那股不平之氣再度翻涌而上沖的他腦袋發熱,又見瑞王面上恭謹唇邊那抹嘲諷卻不加掩藏,登時怒喝︰「鄧緯已經招供,就是你勾結北境意圖謀反,今日又公然刺殺京兆尹的人證,妄圖包庇罪人,證據確鑿。來人,剝去他的親王服制,押入天牢候審!」
太子字字句句說得憤慨情真,皇帝在大殿外,听得也是一清二楚。
看來這些年,太子怨氣頗深吶,皇帝黑著臉站在玉階下,大殿外的甲士當然不敢行動。
「來人!」太子怒喝,殿外卻無一人應聲,眾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大殿門口。
夜空做幕,金燭為光,將明黃龍袍的男人照得分外清楚。
「朕來替你抓人,如何啊?」皇帝走進來,語氣稀松平常,但那股子殺氣,卻讓所有人膽寒。
「父皇!」瑞王是最後一個回頭,卻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發出一聲哀鳴便撲了過去。
皇帝看著抱著他的腿痛哭,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五子,心中也是一酸。
他這次若真死了,只怕過不了多久,太子這個逆子也會送他最寵愛的兒子下來陪他了。
「逆子,還不跪下!」皇帝看著玉階上呆滯的太子,怒喝一聲,吼聲回蕩整個大殿。
「父皇……」太子軟綿綿地跪坐在地上,腦子嗡嗡作響。
父皇怎麼會,怎麼會又活過來了?
「怎麼?看到朕還活著,太子很不開心嗎?」。皇帝踱步上了玉階,眾位臣工也隨之進入側殿,列在下首排成兩列,倒把陸昭錦幾人留在正中。
皇帝俯視太子,瑞王也跟在他身後,同樣地,俯視太子。
如今誰尊誰卑,無人不曉。
「兒臣不敢!」太子回過神兒來,無暇顧忌瑞王是不是在皇帝身旁,只能匆匆叩頭,玉冠撞得嘩啦嘩啦響。
瑞王邪魅地勾著唇角,得意地瞟了陸昭錦一眼,繼續裝他的乖寶寶,扶著皇帝走向太後。
「皇兒!」太後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一把抓住兒子的手,渾濁的眼中淚水橫流。
「母後,夏承賢勾結衛氏給朕下毒,幸得沈卿救駕,朕才幸免于難。」皇帝扶著太後坐回主坐,指著太子怒喝︰「如今,您還要護著這個偽善狠毒的逆子嗎?」。
一句下毒,讓底下哄然亂了套。
難怪皇帝突然暴斃,原來是衛貴妃給皇帝下了毒!
「下毒?」太後驚叫,一日之內情緒起伏太大,驟然暈了過去,皇帝立刻命趙嬤嬤等人將太後抬回宮里醫治。
「這不可能!」衛夫人驚叫︰「姝兒深愛陛下,怎麼可能給陛下下毒!」
一直不曾出聲的衛雲澄與承平公主也是大驚失色,這可是弒君的大罪啊!
皇帝這下剛好看到他們母子,立刻揮袖下令︰「來人將衛家所有人全部收押,等候處置!」
「父皇!」承平立刻尖叫,衛夫人卻抓住她的手腕搖了搖頭,低聲道︰「殿下要冷靜,抓住時機。」
承平咬牙,隱忍了下來。
她知道,父皇正在氣頭上,根本不是解釋的時機,只能眼看著衛雲澄母子被押下去。
皇帝並沒有理會女兒,而是將凌厲的目光掃向太子。
「兒臣冤枉!」太子恍然回神,膝行兩步,連忙辯解,卻被皇帝一腳踹翻,耳邊只听一聲大罵︰「沒有你的首肯,那衛氏敢下毒害朕?!」
「父皇,兒臣沒有,兒臣真的不知道您是中毒身亡的啊!」
太子驚恐萬分,大聲呼搶,頭冠都撞歪了,卻根本不能動搖皇帝的意志。
「還不給朕剝去他的太子服制,押入天牢候審!朕倒要看看,還有誰參與其中!」
「父皇!兒臣冤枉!」太子被禁軍拉扯下去,經過陸昭錦時卻突然大發力氣,推開了護衛。
他低頭看到陸昭錦還抱在懷里的牌位,喃喃起來︰「祁陽,假死藥……」
太子一瞬間呆滯下去,木然地盯著陸昭錦。
是她。
他終于將一切聯系起來,知道自己敗在什麼地方了。
陸昭錦派綠綺給衛貴妃的,是當年山陰公主原想留給自己,最後用在山陽公主身上的那種,假死藥。
「呵呵,呵呵哈……你恨我,你竟然這麼恨我!」太子大喊,響徹殿宇。
反正,他是絕對洗不清這個弒君謀逆的罪名了。
但他不明白,為什麼,陸昭錦為什麼要這麼對他,他不過是貪生怕死了那麼一刻,她就要奪走他的一切,置他于死地嗎?!
「我只是你,用來揭穿公主案的工具,對嗎?」。太子盯著陸昭錦,怔怔道。
陸昭錦眉峰微蹙,不明所以。
她雖然震驚太子和衛氏竟然敢做出毒殺皇帝的事,但也和眾人一樣,覺得是確有其事。
畢竟太子剛做出荒唐事,使得廢太子之言日盛,而衛貴妃又怕瑞王繼位後被陳貴妃報復,情急之下合伙做出這種事,也在情理之中。
何況太子適才意氣風發的樣子已經被眾人看在眼中,相比起瑞王的謙恭,他們更不滿太子的偽善。
「陸氏?」皇帝將目光轉向陸昭錦,眼中閃著危險的精光。
太子被拖走,卻在她那兒掙扎停留,實在讓人不難聯想到,毒藥的來源。
「來人,將陸氏給朕一同押入天牢!」
「父皇!」瑞王立刻上前一步,「陸氏是山陽姑姑的遺女,應與此事無關!」
皇帝冷冷看著陸昭錦,大殿上審清的公主案,沈志已經跟他說過,但這並不是他會心軟的理由。
「陛下,陸氏有功無過。」沈志從殿外走出,稟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