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四王爺戰勝歸朝,昨日沈叢宣告誡我到時候人多,不要沒事去湊熱鬧。
我看著門前冷清的街市微微擰眉,這哪里是去了一些百姓,這明明是所有的百姓都去了好的吧,別說是賣菜的,連那平時日日在街角賣擦**草紙的小販都沒有了。
我問奉七,四王爺是不是很厲害?奉七甩了我一眼,微微頷首又像是在點頭。「奉七,看你這表情,是在嫌棄我還是在嫌棄四王爺?」
倒是明芝是個被沈叢宣培養出搞間諜的好材料,說那四王爺本不是從小在宮里長大的,也不受那些個皇子殿下們喜歡,他老爸,也就是先皇最開始根本就沒管他。但是前幾年他二十歲生辰的時候卻突然被宰相從山里領了回來,還被當今皇上封為四王爺,掌兵符帶兵好幾年,為南魏四處征戰。按常理來說的話他應該是做了什麼為皇帝極為有益的事才對。
「是不是那個四王爺驍勇善戰,不僅為當今陛下奉獻出自己的一份熱血,還助皇帝一臂之力壓著那些蠢蠢欲動的皇族和王爺?」
「咦?姑娘你知道了?」
我哪里是知道的啊,明明這是木言堂里面講小說的節奏嘛。但是我看包括木言堂也沒人能有膽子把皇家的事情拿出來放到堂面上說的。除非是什麼一心求死的不怕掉腦袋的人。
近日張羅著把買來的那些禮物給這些小家伙們包裝,左右是忙得不可開交。
難得休息幾日,有時間看看廚房里面剩下的面粉和大米,有沒有新品是可以一試的。我打小對廚房本來就熱愛,現今是幾乎沉迷其中。
說到底用師傅的話來講就是「在尋常人方面,沒什麼可開發的潛質」。一時真沒想到這時間過得飛快一早上蒸幾個饅頭就過去了,轉眼明芝已在門口興沖沖地喚我。
「四姑娘,容先生來了。」
遠處青山峻嶺為幕下的容華已經端坐在馬背上,左手持韁右手還牽著另外一匹稍小點的棗紅色馬。
我手中抱著四個超大熱氣騰騰的大饅頭,饅頭隔著布還正盈盈冒著熱氣。抬頭看他,不禁臉一紅,︰「容華先生,木言堂離我這窮鄉僻壤實際上有多遠?」
容華道︰「騎馬一刻半到,你平時坐轎卻是要一個時辰。」
真的好遠……
這樣趕過去怕是早沒有好位置,只能留希望在木言堂上面了。
「阿四,你會騎馬麼?」
我看這馬吐出長長的口水,惡心的跟後退一步「讓人牽著馬騎著走算不算會騎?」
他沉吟了一下。將右手上攥著的馬韁扔給奉七,伸出一只手︰「來,阿四。和我一起吧。」
我本是女漢子,毫不遲疑地握住他的手,只覺一股大力,身子一輕就被提上了馬。
我模模身下這匹馬,戳戳馬**︰「馬啊馬,你快快的載我去看熱鬧,我回來給你吃胭脂糕。」
身旁奉七載著明芝乘上那匹原本給我準備的稍小的馬。
容華笑道︰「坐好啦!」策馬便行。
那馬四蹄一揚閃的就沖了出去。我死死閉住嘴不讓尖叫聲沖出口,緊緊握著轡頭,整個人都窩進了容華懷里。听得他熱熱的呼吸就在頭頂,發出一個極為溫和的聲音︰「不怕,有我在呢。你掉不下去的。」
「你若傷了,我可就吃不到桃花凍了。」
我頓時明了,原來這容華先生本性和我一樣也是個吃貨。
頓時也便的哭笑不得,容華啊容華你說不怕就不怕啊。用盡全身的注意力,照常僵著身體,冷汗浸出,馬每一次顛動她都心驚肉跳,听覺周圍的景致飛一般往後退去,終于喊道︰「容大哥,能不能在我覺得快的時候你再慢點!」
耳旁的風呼嘯而過,景物飛速的倒退。
到了商業街那塊兒,木言堂樓下果然人滿為患,實際從商業街前的幾條主街沿線到江邊附近都早已被圍的水泄不通。京中出動了數千官兵清出大道,沿途設紅色絲絛,寶扇羽幡,皇家的威儀泱泱浩蕩,御林軍自江對岸的觀景高台層層林立,甲冑鮮明,銳氣逼人。
人山人海比肩接踵,奉七和容華在旁護著我和明芝怕有閃失,明芝小丫頭扭頭羞澀的一笑對著奉七說︰「多謝。」
奉七那家伙冷冷道︰「若你有個損傷,就得換我來照顧四姑娘?我多不劃算。」
奉七的一句話完全把明芝那冬日難得一見萌動的春心之火潑了一桶馬糞。小姑娘剛到嘴邊的溫柔的笑意就給硬生生的埋了下去。
容華伸手將我從馬上接下,我略帶感謝的模了模馬的頭,「多謝容公子載我一程。」
「阿四,你這是謝我呢還是謝馬呢?」
「都謝都謝。」
木言堂這幾日休息,只留下了一些守店的小工。容華把馬遞給小廝,推開木言堂的後門道︰「我這不是陪你來湊熱鬧,就算阿四你不來,我也是要回來的。」
對了,我想起來,容華和那沈叢宣是暫住在這樓上的,雖然不知他其他地方有沒有別院,但是一般情況還是要回這睡覺的。
看來他願意來我那城郊的窮鄉僻壤只為吃了個桃花凍喝了一杯茶,他要不是個地道的美食家要麼就真心是個善良的人。
我們一行四人爬上木言堂五層的景觀小木台,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人群和紅色的大紅大紫的迎賓絲絛佔據了滿眼,容華揚了揚眉拂襟落座,笑談閑聊。
听說那大軍在城外待命,只有一些親衛被允許跟著四王爺面聖受賞。
樓邊風景正好處,已經擺好了茶幾板凳,一壺清茶正在小火上煨著,從壺嘴透出絲絲茶香氣。
茶香在手,碧葉清盞翠淡明亮,其上隱有雪霧之色深繞,細細的品了口茶,回味悠長中望著窗口出神,想像一會兒大軍入城不知是什麼壯觀場面。
要不要想著寫一個軍旅的言情小說?比如說某家的姑娘愛上了這個四王爺,然後,皇帝下旨賜婚這個小四,我們的四王爺志在四方不在兒女情長,于是便英勇的逃婚了,然後姑娘從此發憤圖強,終究成了一個有名的追夫女漢子……
然後我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過不多時,只听遠處一聲鼓擂動,鼓聲威嚴動如雷鳴,沉沉響徹四方。隨著大鼓隆隆,一道低沉的號角聲仿佛自天邊響起,遠處城門緩緩開啟。
一時間滿城等待時的喧鬧像是突然被抹掉,整個天都驀然安靜,陷入肅穆之中。
萬眾翹首,遙望一方。三軍之前,當先一將白馬銀盔,身後一眾鐵騎人人黑衣,兵戈鋒銳,隨他緩緩入城。軍容肅整,軍威嚴穆,離得這麼遠眾人能清晰听到整齊劃一的步伐落地,震動著南魏的靖安城。
我不由得起身站到窗前,想看清領兵的四王爺,相隔較遠,那人又盔甲在身,只依稀能看到格大頭。望著遠處,愣立在窗前。
容華亦語意感慨的說道︰「四王爺練兵之精嚴,當今無人能比。」
陣前,幾名領軍大將坐騎微分,一人勒馬當中,抬手,身後軍士迅速肅整軍容。
隨著那人右手輕揮,高處只見數列黑衣齊齊變動,戰甲聲銳,鏗鏘如一,所有戰士幾乎在同一瞬間翻身下馬,行軍禮,振聲高呼︰「南魏萬歲!吾皇萬歲!」
這就是為南魏征戰萬里勇退北蠻的鐵馬英雄,寒劍浴血的豪壯男兒。
也唯有沙場之上出生入死的戰士,方有這樣攝人殺氣,唯有勇猛無畏殺敵的軍人,方得如斯豪情威勢了。
江水一頭,遠遠的瞧著一個身著明黃色衣袍的人乘龍船緩緩而來,想必那個便是這南魏天下的主宰,南魏皇帝了,竟然肯出了皇城來迎接這戰勝而歸的兄弟,嘖嘖嘖,這個偉大的四王爺還真的是有面子啊有面子。
我嘆氣一聲「多麼霸氣,可是沒見著貴人們那些個清楚的面。」
容華俯下頭輕撫茶杯道︰「年在當頭,靖安城中活動甚多,達官貴族出來走動的多,你會見著的。」
從皇城那邊逍遙乘船而來的陛下登上了專門為了封賞搭建的高台,台中央置立四足龍紋鼎,兩側放置的香台煙絲縹緲,欄桿內外所系紅絛飄揚,儀仗士兵手上的魏字國旗也隨風飛舞,明黃的刺繡龍紋鋪地。
階梯之上,南魏皇帝陛下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身側的小太監捧著一堆用黃色綢布蓋著的不知什麼東西在靜候著。上萬百姓聚集在台側,屏息凝視這一切。
我看著那個所謂的四王爺瀟灑的翻身下馬,動作一氣呵成,緩緩踏上那高台,總感覺步伐之間充斥了些許軍士的穩健和帶血的冷漠。
我看向容華,耳畔的發飄飛,沉穩的看向那高台,端起茶杯悠閑地在觀望。
他似乎察覺的,但是也不側過頭來看我,只是默默的說了句︰「阿四,脖子別伸的太長,高樓上觀禮是有違皇家禮制之禁的,被發現了是要砍腦袋誅九族的……」
啥!?那你還帶我過來!我趕忙把自己的腦袋瓜子埋下去,只听得四周響起了厚重的皇家禮樂聲,不禁感嘆,偉人的生活活得就像是詩,我的生活過得就像是話本子的注釋,萬年不變,永生只是配角。
我趴在桌上,感嘆著人生來不同的境遇,不知不覺困意如那厚重的禮樂聲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