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猛地一陣跳,不禁抽了一口氣。
為何我身邊趴著一個人?難不成是我還沒有酒醒,還在做夢麼?
我過頭想了想,又轉了過去,沒錯,他人還在,我沒有做夢,不過我心里似有一把火在燒,灼得我五髒六腑都在痛。
左手撫上心口,心更痛。
好難受。
看著他,我忍不住輕聲喊出了聲︰「阿宣?」
眼中簌簌落下淚來。心如刀割。
沈叢宣趴在床邊像是不舒服,我記得他作為帝皇事情繁多,向來睡得晚,也許是我的聲音吵醒了他,他睫毛微微動了動,挪了挪自己壓著的手臂,像是知道我在看著他一般,突然之間雙眼蒙蒙的掙了開。
他看我正在看著他,臉上浮起笑容,這運氣實在是好,昨日才將將因了他大醉一場,現在人卻真實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嘆了口氣。
他面上笑道︰「你醒了?听說你喝了好多酒,可是不舒服?」
我側過頭去看,昨夜赫連長風端過來的長生酒還靜靜地碼在一旁,在那兒默默地替我證明著昨日過得很是真實,並非是虛夢。
不過眼前的這個人,卻讓我感覺夢一般……
我記得北周離靖安還是有些距離的,他怎麼突然就跑了過來,棄南魏政事于不顧?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沈叢宣,心里生氣,禁不住磨了磨牙。
他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嘴里卻不肯服軟小聲說道︰「對不起……」
「你一個皇帝說句對不起就完了,你對不起什麼!?」
我皺了皺眉,也許是想到我當初為了不讓他出城送我,今日卻瞞著我自己偷偷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北周,我肯定會大發雷霆,他心虛的朝我笑笑,默默地將他的雙手舉于頭上,朝我說道︰「我投降,我知道你要說我的,我先道歉嘛。」
在知道了他同顧宛陽的事情之後,心里總是有一點不痛快。
我未置一言,臉如寒冰,狠狠地盯著他。
我攏了攏身上的被子,我這才感到冷,原來有的時候心痛也是會讓人覺得冷的,我轉身朝著床里間,不想搭理他。
那人坐在床邊,停了片刻,突然伸出手來,一把大力的將我拉起來緊緊擁抱在懷里。也許是知道我生氣了,沈叢宣傾身過來一把把我攬過懷里,緊緊地抱著。削瘦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一種沉痛的聲音在耳邊低低地響起︰「對不起了,長歌——」
我滿心幽怨。
開口道︰「你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我來晚了。」
眼楮一熱,滾燙的液體溢了出來。
這人的懷抱如記憶里一樣溫暖、寬厚、堅實,那股熟悉的氣息,那熟悉的心跳,都比夢里所見真實一萬倍。
我心下默默地咒罵了赫連長風這個陰險的家伙。
嘆了口氣,「阿宣,你再抱緊點我可就要斷了……」
他听罷,才將我放開。
我看著他,一臉風塵僕僕的模樣,北周南魏畢竟是尚有一段距離,最快趕到這里也要半月吧,這面前的白衣少年衣領卻是沾了土,之前那樣潔癖的他,有一天也會為了一個人千里迢迢從遠方而來……
這可能就是信任,和愛吧。
有的時候感情里面更多的是妥協,無論事情怎麼發展,總有一方要舉旗投降,而另一方用愛將哀怨壓下去,變成了深湖靜靜地重復著等待。
很久,不見了啊……
……我內心早已憋不住了……
在他笑著舉雙手投降的時候我其實就已經心軟了……
「阿宣」輕喚一聲,這次輪到了我,我傾身過去靠到他懷里,雙手擁上他的腰際,將臉枕在他的頸彎,喃喃地說︰「阿宣,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低埋著臉,不想讓他看到我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我現在知道,南魏表面上的盛世實際上沒有我想象的這樣簡單,他同太皇太後在爭奪,四國之間互相在爭奪,明里暗里都是計謀,近處遠處都是小人,也時常會理解為什麼他會打算將赫連長風送上皇位,多一個敵人容易,養一個朋友難。這樣一個事務繁重的帝王竟然會因為我一個女子,突然之間,不管路途艱辛跑到這里來,未曾梳洗,未曾換過衣裳,只為了見我一面。
怎能還能怪他呢。
我能明顯感受到懷里沈叢宣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同時又听到他溫順地「嗯」了一聲,
他回答道︰「剛剛來了沒多久,看你睡了,便等著你醒。」
我听罷,心里忍不住一酸,眼中盈起了淚水。
真是個傻瓜,難道做事情之前不好好思考一下?
南魏有人正在等著你的疏漏啊。
我只是將臉埋在他的頸窩,一聲不吭。只覺得一股氣郁積在心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好長一會兒,沈叢宣小心翼翼地像是試探著的喚了一聲。「你,現在不生我的氣了吧?」
我輕輕搖搖頭,小聲說︰「不了,沒辦法怪你——」
沈叢宣擱在我腰上的手忽然收了收緊,他也知道我在擔心什麼,說道︰「南魏一切有沈青嵐看著,容華也在呢,你不要擔心,我就來看看你而已。」
他解釋得有些小心翼翼地,似乎怕我會生氣似的。我默默地听著,「阿宣——」
他沒有听到我的回答,小聲喃喃著︰「也就在那一刻,只想見你一面罷了,你走了很久了,我很想你。」
听他說得哀傷,我心里隱約有一股痛意漾開,直起身看著他說︰「沒多久啊,我很快就回來了,你可別忘了我之前答應過你的。」
「你離一天,我思一月。」
說罷他的臉倏地又紅了,我也突然之間愣住了,只是輕輕點點頭。
「謝謝。」
我朝著他淡淡笑笑,替他理了理衣領,有灰土,粘得牢固,扣不下來,我說︰「我醒了,可你還沒有怎麼休息吧,好好的睡一覺吧。」
說完我松開手準備起身,卻忘記了現在還有宿醉這樣東西在頭頂上盤旋,噩夢揮之不斷,頭疼欲裂,幾乎站不住腳,徑直跌倒在床上。
沈叢宣連忙扶著我坐回去,自己起身去拎一壺清茶,模了模水溫倒了一茶杯端了過來,蹲到我身前,有些帶著歉意說︰「你剛醒,酒勁兒大,喝點茶吧……」他話還沒說完,我就已經端起茶杯咕嚕咕嚕喝了個干淨
我笑了笑,推推他的手說︰「喝完了。」
他看了我一眼,嘟囔著說道︰「都多大的人了,酒可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你自己酒品又差還不知天高地厚喝了這麼多」說罷,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我牆邊碼好的一地酒壇子,「還屯這麼多,也不知道才離了幾日就變成了酒鬼了……」
「不是我要喝的,是你家赫連風兄送過來的。」
「什麼?他不是說是你自己問他要的。」他惡狠狠地盯了一眼窗外,「我就知道,你成這樣子同他肯定月兌不了干系!」
我已無心無力去計較赫連長風為什麼要端酒給我喝了,只是看著蒙蒙亮光里面的沈叢宣,隱著半邊身影,十分的好看,不禁開口道︰「阿宣,我好想你。」
沈叢宣的心漏似乎跳了半拍,似連呼吸也停滯。渾身肌肉突的繃緊,不敢眨眼緊緊盯著我。
沈叢宣回想了下,突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忍著頭疼抿嘴笑道︰「我每日都在想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