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審到什麼時候呢?」丁夫人身子虛,有點厭煩,事情再清楚不過了,老夫人還要驗尸,非要讓郭夫人母子死得明明白白才好,「老夫人,我身體不適,容我回房休息。」
「丁夫人還是坐著,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家里人都有嫌疑。」郭夫人淡淡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害自己的親女兒,難不成推己及人,說我要自己害自己的兒子?」丁夫人臉氣得煞白,原本虛弱的身子這時更顯得氣虛。
「好了!好了!你進去躺著。」老夫人厭倦了吵架,今天已經夠亂的了。
「老夫人,讓侍茗沏壺茶給給各位潤潤嗓子吧。」趙大娘道。
老夫人點點頭,就在大家喝茶的工夫,仵作從停尸房過來見了老夫人。
「老夫人,卑職剛剛細細檢查過,府上的婢女死于今日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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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看到連香落水的燒柴丫頭提到過,給丁夫人送燕窩的連香,那時送完燕窩估計就失蹤了。郭夫人淡淡道︰「這事我們都知道,那丫頭上半晌落水的,不知道是自己尋死還是怎麼著,都沒听到她求救聲。」
「卑職細細檢查過此女是窒息而死,月復腔有大量積水,但是——」仵作欲言又止。
老夫人道︰「你有什麼發現盡管說。」
仵作道︰「但是,我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那個婢女死前身體受了嚴重的內傷,四肢陰陽二脈俱已被內家打斷,這還不算,連喉部也受過傷,一旦落水,不能自救,又不能叫喚,這才是導致她死亡的真正原因。」
仵作的話驚住了眾人。
朱林勃然一驚地看著郭夫人,能作出這種事的除了她還會有誰。
連香的死果然有大大的冤情。
朱璺也睜大杏眸,不可思議,古人真有這麼狠毒的凶手!
究竟是誰這麼殘忍地在害死連香時,還要打斷她的筋脈。
「這麼說連香不是失足落水的,是被人陷害的。」榮姑姑淡淡道。
仵作也不明白一個丫頭為什麼招來殺身之禍,只把自己的發現繼續說下去︰「卑職認為,死去的婢女是被人打斷筋脈後,扔進水里的,因為這時人的筋脈已斷手腳無力自撐,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殺人滅口案子。」
一言既出,四座唏噓。
「看凶手的手法非常高,是行家所為,另外打斷陰陽二脈時沒有絲毫猶豫,干淨利落,可見為人之冷血。」仵作繼續說著。
朱璧听得非常害怕,面色蒼白,郭夫人臉色也慢慢僵了,是誰摻和進來了?
「這麼歹毒的手法,簡直駭人听聞。大哥,你還要不要查下去?」榮姑姑問道。
朱林面色凝重,潛意識里,他也不相信朱璧會做出這種事,是行家打斷內脈,活活在水里悶死的。
什麼人與一個小小的婢女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
「依我說連香丫頭或許是丁夫人害死的,丁夫人知道連香要害她,所以才叫了她府外的那些閑雜人來報仇。」朱璧胡亂推責道。
「連香死于我家夫人滑胎之前,我家夫人又怎麼會未卜先知?而且也沒這個時間作案,還請長樂亭主不可隨意污蔑人。」珠哥道。
朱璧瞪了一眼珠哥,呵道︰「主子在這里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掌嘴!」
「算了,算了,長樂你也不該說丁夫人,她現在正是憂傷,需要人多勸慰。」榮姑姑道,「依我說,這事情就算了,連香丫頭受人蠱惑,陷害丁夫人和七姑娘,現在被人殺人滅口,正是她的報應。」
榮姑姑的話明顯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朱林看著兩個孽障,一時也不知如何說。
郭夫人權衡了利弊後,淡淡道︰「公主說的極是,我瞧連香丫頭定是做錯事後受良心譴責,故而胡亂寫了一封信嫁禍給長樂,然後幕後主使人為了毀滅證據,對連香下了毒手。這個婢女實在該死,傷了丁夫人的孩子不說,還差點害死長樂。」
這時白大娘上前跪道︰「王爺為我們夫人主持公道啊,連香是死有余辜,可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連香不會無故寫下遺言說長樂亭主,必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不甘冤死,才將真相寫下來,讓七姑娘公布于眾。長樂亭主自然不知道連香還留了這一手,否則早就毀掉證據。」
「是長樂亭主的身份,雇佣一個精通筋脈的行家不是難事。求王爺還丁夫人一個公道!」丁夫人的婢女珠哥也跪道。
郭夫人怒道︰「華椒院的奴才都這麼不懂規矩麼?事實擺在眼前,還敢污蔑長樂亭主。」
白大娘並不望郭夫人,跪向老夫人,痛哭流涕求道︰「老夫人,求您給丁夫人作主啊,長樂亭主先是借刀殺人,後是雇凶殺人滅口,人證物證都有,事實擺在眼前,郭夫人卻假公濟私,包庇殺人凶手!丁夫人懷的可是老夫人的孫子啊。」
郭夫人臉氣得一陣白,眼看著老夫人,老夫人望了望朱璧,此時朱璧正恐懼地望著她。
「長樂,你可知錯?」老夫人淡淡地問道。
「長樂沒有錯啊,求老夫人還長樂一個清白。」朱璧竟然死不承認。
老夫人不由得生氣了道︰「你若是沒有錯,為何連香會寫下這封信?」老夫人把信扔給她。
朱璧一懵一懵的,顧不得看地上的信了,抱著老夫人的腿,哭訴道︰「那個婢女是受妹妹調唆的,與長樂無關。」
「事到如今,還在抵賴,嫁禍于你妹妹。你可真是個好姐姐。」朱林冷笑一聲。
宜安看著大姐,十分心痛,為什麼大姐要殺死連香,還要打斷她的筋骨呢?
「妹妹,你替我說句話。你替我說句話。說連香是故意陷害我的。」朱璧轉而求宜安道。
眾人覺得長樂亭主的腦子有點不正常了,一會說是宜安亭主污陷,一會又求宜安亭主說話。
「你太自私了。長樂,宜安是你的妹妹,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妹妹呢?」老夫人更為生氣。
一時趙大娘等人拉開朱璧。
「老夫人——」郭夫人剛要說話,被老夫人瞪回去。
朱林認定了嫡女是殺害老來子的凶手,還雇凶殺了府里的婢女,養著這樣的女兒,簡直是養虎為患,對朱璧的處治,他心里已有數。
「老夫人,我相信長樂說的話,她可是您的親孫女兒,長樂的心眼不壞,老夫人您是知道的呀。」郭夫人咬了咬牙,跪到地上。
眾人都怔住,眼望著她,一向高高在上的當家嫡母,竟然眾目睽睽下,為救長樂亭主下跪了。
郭夫人淚流滿面接著道︰「老夫人若是認定了長樂有罪,就請先處治我吧,那些歹人趁虛栽贓陷害了長樂,長樂粗心大意,教人有機可乘,是我教女不力,媳婦甘願受罰,只求老夫人看在長樂心地不壞的份上,饒了她。」
「證據都擺在眼前了,郭夫人還不承認,若這些證據指向七姑娘,郭夫人恨不得立刻處死七姑娘吧。可見在郭夫人心里,根本沒有把七姑娘當成是女兒。這次的事若不是連香丫頭良心發現,死的就是七姑娘,郭夫人對待嫡女和庶女的態度天差地別,真令人寒心。」白大娘淡淡道。
現在丁夫人流了產,正是難過之際,誰也不忍再責怪她的婢婦無禮頂撞之罪。
郭夫人臉色僵硬,正處下風,一時硬不起來。
外面嘩嘩的大雨已經停了,仿佛真相昭然大白後的放晴。
房子里的人都沉浸在痛苦悲傷猜疑憤恨之中,只有明康和南宮將軍置身事外,一個淡然面對世事無常,一個不屑看著螻蟻自救。
南宮將軍看看外面天色,淡淡道︰「既然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沛王爺自然會處理好,你們王府的事本與我無關,這些見證我自然不會對外說。沛王放心,我先離開了。」
南宮昭把沛王擔心的事都已經說全了,給了他滿意的答案。沛王爺感激著起身相送道︰「多謝將軍,送將軍出門。」
南宮昭目光落到宜安傾城的面龐上,發現她含著淡淡愁緒的目光正望著明康,他隨之目光一凜,側目對明康道︰「明家公子,不如坐我的馬車,送你一程。」
「也好。」明康揖過眾人,隨南宮將軍一同出門。
「明公子,你別走啊。」朱璧這時還不望求明康留下,明康在場,父親多少礙于面子,不會大動干戈,可是明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外人離開後,房子里朱林不再礙著面子了,一下子跳起來,上前踢了郭夫人一腳,怒呵道︰「你養的好女兒!」
郭夫人猛然往後一栽,忙忙又爬起來,跪在地上求情道︰「長樂一定是會冤枉的,王爺,你要相信長樂。」
「別人為什麼要冤枉她不冤枉你?你更可恨才是呀,為什麼是長樂不是你!」朱林憤憤上前,又要踢她。
陷害丁夫人要除掉宜安的是郭夫人,是啊,為什麼連香全部嫁禍給長樂呢?
長樂雖然知道這件事,但是郭夫人才是幕後主使。
連香是想讓郭夫人眼睜睜看著愛女被陷害,讓她生不如死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