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紫裘 285 追殺

作者 ︰ 葉步語

朱璧卻想著方才乞丐李四說的話,生怕老夫人成全了小賤人和明康。

小賤人若能被一舉擊中要害,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她樂見其成,從這方面來講,她和母親站在同一個陣地上。

郭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氣,竭力地撫平內心憤怒與悲傷,「再倒杯茶來!」

李大娘親自斟茶,遞與郭夫人。

郭夫人端起白釉青花茶杯,不疾不徐地呷了口茶,另一只手上握著的杯蓋不時地攆著茶葉,杯蓋踫在杯子邊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左右的人都鴉雀無聲。

朱壁靜靜地站在旁邊等著她母親開口,她心里像搗藥一般七上八下,莫名的緊張。

李大娘也在尋思著怎麼樣才能替吳大娘報仇。

想不到小賤人這麼難對付!

早知道應該掐死她的。

現在真是追悔莫及,只怪當時太在意南宮家族的面子。現在可好,南宮家的老太傅已經失勢,僅憑南宮師和南宮昭丙個兄弟,怎麼能幫助太後解除軟禁?

小賤人實在難對付,就先對付另一個害得吳大娘死去的人吧。

「吳剛那小子今晚等他入了洞房後就解決他!」郭夫人蓋上杯蓋子,冷冷道。

李大娘忙道︰「夫人放心。人手已經安排好了。半夜就動手!」

郭夫人淡淡地點頭。

「至于那個小賤人,」郭夫人說到這里咬牙切齒,「一定要她好看。」

朱璧等不及了,怨道︰「母親這話都說了幾遍了,可是她卻依然活得好好的!」

郭夫人眨眨眼楮︰「長樂,你這是怪母親無能?」

「長樂不敢。」朱璧凜然忙道。

此時的郭夫人冷冷地審視著朱璧,那眸子里沒有任何的感。

朱璧吃驚。

郭夫人自己也很吃驚。

為什麼她對長樂同情不起來?

若是以前,看到長樂這樣,郭夫人一定會把她攬入懷里。

郭夫人面無表情地望向難過的朱璧,在她的眼中,朱璧的反應為什麼讓她這麼反感?

郭夫人面色變得異常難看。

朱璧驚懼地看著郭夫人,母親的慈祥不見之後,朱璧就變得一臉不知所措。

李大娘道︰「夫人,這件事和長樂亭主無關。夫人千萬別把氣撒在長樂亭主身上。長樂亭主也是恨透了小庶女,從前沒少在那庶女面前吃過虧。」

郭夫人听了,久久沒有說話。

她最後嘆了口氣︰「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庶女,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連連傷到了我的兩個婢婦。」郭夫人說著目光又落向唯一還留在身邊的李大娘身上。

如今身邊的一對婢婦只剩下李大娘。

想到吳大娘,郭夫人心有動容。

「李大娘,你派人盯著李步,看看他把吳大娘的尸骨扔在哪里,若是能找到,就給吳大娘買口好棺材吧。」

李大娘忙道︰「夫人放心。吳姐兒與我一起服侍夫人二十多年。婢婦也舍不得她落得這麼草草的下場。」

朱璧趁機道︰「這都是小庶女害的。這口氣不能不出!」

北靈院里。

朱璺正令人把湘樹的東西打包好扔到土地廟去。

結香和種碧收拾妥當後,朗月就派了小廝很快地送過去。

小廝回來時把湘樹的境遇告訴了朗月,朗月就把事情重述給了朱璺︰「沒有紅紙也沒有新衣,去了土地廟後,就有幾個叫花子鬧著看他們入洞房了。」

結香在一旁拿著雞毛撢子擦著銅爐上的灰,道︰「那也是她自找的。」

「湘樹這回真成了乞丐婆娘了。」種碧同情道。

朱璺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做得很絕情?」

種碧忙道︰「奴婢不敢。」

「湘樹不值得同情。姑娘給過她好幾次機會了。」結香道。

種碧點頭贊同︰「奴婢也只是覺得和她從小一起認識,確被她騙過去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朱璺听著二人的對話,然後慢悠悠地倒了杯茶,問向朗月︰「我托你辦的事辦妥了嗎?」。

朗月點頭︰「姑娘放一百個心。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種碧問道。

朱璺笑而不答。

她閑閑地喝著茶,目光放空。

夜終于來臨了。

種碧看了看坐在書案邊的朱璺,道︰「姑娘早點休息。」

「你去睡吧。今晚別等我。我可能睡得遲一些。」

種碧听了自和結香去睡了。

深夜終于听到外間大房上香甜的酣睡聲。

「夫人!」榮椒院里,李大娘恭敬地行禮,郭夫人的怒氣已經消了許多。

郭夫人淡淡道︰「都準備好了嗎?」。

李大娘道︰「十個頂尖的高手,不怕砍不死一個小乞丐。」

一直沒有休息的朱璧愣住︰「母親,難道你不是對付小庶女嗎?」。

郭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朱璧,慢條斯理道︰「殺她不能弄髒府里的地。」

「那個乞丐還要十個人對付?」朱壁不解,「給他的飯菜投點毒不就行了。」

‘「不,一刀一刀把他劈死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這妥當嗎?要是被人發現怎麼辦?」

「發現了也是小乞丐畏罪自殺,他騙了沛王府的宜安鄉主,良心深受譴責。」郭夫人說道。

朱璧的臉色微沉,今日被小庶女的城府震了半晌,又听到小庶女和明康之間的事,感覺老夫人一直在哄她,其實心里已經打定主意讓明康娶小庶女。

郭夫人突然問道︰「小庶女身邊的朗月在做什麼?」

「北靈院的人都睡了。」李大娘忙道。

「讓她睡幾天踏實的覺,再過幾天就輪到她了。」郭夫人說著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劃過。

她走到糊著麻紙的窗欞前,「啪」地折斷了那根枯萎的殘荷。

子夜,十個黑影猶鬼魅一般慢慢地朝土地廟靠近……

土地廟里漆黑一片,借著月光,只看到躺在地上的兩個身影。

湘樹被緊緊地摟著,始終睡不著覺,她淚流滿面地看著剛剛撿了有錢人家扔的一壺殘酒的吳剛,吳剛身上散發著酒臭,雖然因為吳剛喝醉酒從白天就呼呼大睡至深夜,可是難保明天吳剛醒來就會辦了她。

湘樹的腳上被一個鐵鏈子拴著,鑰匙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她哆嗦著,緊緊地盯著面前的齷蹉的男人,然後就听到什麼動靜。

她嚇得忙捂住口。

一切都顯得太平靜了。

可是那輕輕的腳步聲,躺在地上的湘樹听得很清楚。

要不要喊叫?

橫豎一死,喊醒了這個乞丐,日後反而月兌不了身,還不如等這個乞丐被砍死後,自己再做個了斷。

湘樹打定主意後,就捂著口一動不動。

靜靜地等著那群靠近來的黑衣人。

听著這訓練有素的腳步聲,湘樹趕緊閉上眼楮。

此時,她已經緊張得快不能呼吸了。

湘樹等了一會,听清有好些人已經亮出了手里的長刀,長刀在映照在土地廟里的月光里下發出刺眼的寒光。

那些人走近跟前,掰過來正在呼呼大睡的乞丐,然後就看清了湘樹身邊躺著的吳剛。

吳剛驀地被推醒後,睜開惺松的眼楮,酒勁還沒過去,就被嚇懵住了。

「你們是誰?」吳剛瞳孔驚恐地放大。

氣勢洶洶的黑衣人根本就沒搭理他,揚起的大刀就要朝下劈去!

吳剛嚇得哇哇直叫,把湘樹抓到面前做擋肉牌。

湘樹一驚,然後就被一個重重的力道拎起。

她的身子已經貼到了那黑衣人的刀下,黑衣人見不是自己的目標,劈下來的力道稍稍放松一點,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傷在了湘樹的胳膊上。

「啊——」湘樹吃痛地叫了聲,然後就被方才動手的黑衣推到旁邊去。

就在這時鐵鏈響了響,黑衣人才知道她被鐵鏈拴著。

黑衣人只是瞧了一眼,沒有理會湘樹,直接跨過去,又朝屁滾屁流的吳剛砍去。

吳剛剛爬起來,後背就有一個冰涼的感覺劃過,沒過幾息,撕裂的肉痛襲上來。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被嚇傻了的湘樹如夢初醒一般,這些人的目標是吳剛。

「殺了他!」黑衣人中有一個發出陰森的聲音。

吳剛嚇得腿軟,沒命地往外面跑。

「快救命呀,救命呀!」吳剛邊跑邊叫。

他剛跟到院子里,想不到院子里的黑衣人更多,自己好像落入事先縫織的魚網之中,一下子就被包圍起來,又像是羊遇上狼一樣,瑟瑟逃不出圈子。

黑衣人正舉起長刀,在月光下,正要齊齊地劈向吳剛時,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光。

同時從土地廟的前後院子里突然涌入一群手執火把的黑衣人,黑衣人一看到黑衣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敵是友。

吳剛已嚇得跌倒在地上,口內直討饒。

火把光映天。

頃刻就把月光淹沒了。

從那群黑衣人身後突然又涌出來二十幾個舉著明晃晃薄劍的黑衣人朝那群黑衣人劈去,方才被火把光嚇一跳的黑衣人這才如夢初醒,齊齊舉刀對抗後來居上的黑衣人,那些人打到後來因為衣裳一樣,不識對方是不是自己人。

打亂成一鍋粥。

後來的黑衣人卻憑著袖上系的白色帶子一眼識清敵人。

這時,霹靂啪啦的金鳴聲就在土地廟的上空久久地回蕩著,一陣微風吹過,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最不起眼的吳剛好像被人遺忘了。

他像只老鼠一樣悄悄地溜回廟里,想把自己的婆娘帶走。

院子里的金鳴聲漸漸地成了背景。

吳剛瑟縮著從牆壁的磚縫里找出鑰匙,然後沿著牆角一路走進土地廟里,他急促地打開湘樹腳上的鐵鐐。

鎖打開後,吳剛又拖又拉著湘樹︰「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沒命了!」

「我不要跟你走!我不要走,我要死!」湘樹急急地抓著鐵鐐不願意離開。

吳剛踹了她一腳︰「臭婆娘,老子為了你快沒命了,你還敢作!你繼續作!看我不打死你!快走!」

他又踹又拽,把她當成提線木偶一樣,恨不得拆下來帶走。

湘樹被打得不輕,一陣陣雨點般的拳頭下,她被打得麻木了,背後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聲音︰「啊——」

雨點般的拳頭終于停下。

湘樹回頭一瞧,吳剛干瞪著她卻說不出話,她心驚膽顫地往後縮,只見吳剛嘩地倒地。

她看見了背後正舉著血淋淋的劍的朗月。

湘樹大吃一驚。「你,你怎麼會在這?」

她以為朗月是來索命,不由得往後退去。

朗月緊繃著臉看著她。

沒過幾息,朗月就取了塊帕子把劍上的血跡擦干,這時院里的黑衣人打斗的聲音也漸漸停歇下來,傳來一陣帶著顫抖的聲音︰「大俠饒命。」

湘樹循聲望去,看見一群執著火把的黑衣人中間一個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丟了兵器正在求情。

湘樹吃驚地望向朗月。

難道朗月是在救她?

她驚恐地望向地面一動不動的吳剛,他終于死了!她不用再做這個乞丐的婆娘。

湘樹這時反而松了口氣。

「他還有一口氣。」朗月好像識破了她的心思。

朗月的話讓湘樹心里再次咯 一下,「為什麼不殺了他!」

朗月冷哼一聲︰「他是你丈夫,殺了他,你豈不成了寡婦?」

「不,我不要給他當婆娘,求求你,要麼殺了他,要麼殺了我。」

就在她說話的工夫,從朗月背後走過來一個輕輕的腳步聲,朗月退至旁邊︰「姑娘。」

湘樹身子巨震。

七姑娘也來了!

身著黑色夜行衣的朱璺已經走至她跟前,院子外面的火把光照進來,朱璺揭下面龐上黑色的巾帕,露出她美麗的面龐,她居高臨下地盯著湘樹︰「是誰指使你的?」

湘樹手不由得抖了下。

她張口結舌,不敢言語。

朗月淡淡地望著她︰「姑娘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里沒有別人,如果失去這個機會,你再無翻身之地,永遠要做這個乞丐的婆娘。」

「奴婢——」湘樹又驚又懼,卻不敢說。

朗月又道︰「錯了這次機會,下次可沒有這樣的好酒讓他睡上一整天。」

「原來是姑娘——」湘樹吃驚地看著面前審視著她的兩個人。

原來是姑娘派人扔的那壺酒。

如果不是那壺酒,被一群乞丐鬧著要吳剛和她入洞房,吳剛也不會進行到一半時突然呼呼大睡,並且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原來是姑娘幫了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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