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風憶雪將頭埋在胸前,「一個女子,沒有多少清白可以妄付!」見她抬頭笑起,「光是這一點,我已經愛得不及她,還有什麼好爭的!」
天際間,落下片片雪花,盛開了有枯萎。每一腳踩下都陷在雪地里,一步一個腳印。不論是否踩到底,不論是否想要踩下,都會留下痕跡,無法抹去。就像人生的感情,不能當作沒有發生過。
風憶雪和蘇唯生很認真地在走,每踏下一步,如果錯了,便無法回頭。奇怪,蘇唯生沒有問過一句關于羅憫璃的話,不明所以。
「回來了,怎麼去了這麼久?」
屋子里還是炭火的暖暖氣息,由于放了水的緣故,倒是不覺得干燥。透明的冰晶在眉間和睫毛上化開,模糊了視線……
風憶雪沒說什麼,取下肩頭白色的銀狐披風,揭開里屋的簾子進去。蘇唯生也——什麼都沒說……晚上,大家吃了飯也就各自回到不遠處的客房歇息。****無話。
夜涼如水,風憶雪挑燈執筆,娟秀的字體在白色信箋上留下柔美的痕跡。不時抬頭看著窗外天空迷朦,沒有月,只有沉沉的灰白。將信認真的折好,風憶雪推門出去,撲面而來的寒風讓她幾欲退回房中。遲疑片刻,還是踏雪而行,把信插在霍青天的門框上,轉身回屋。
遠遠的,褚吟曉立于風雪中,略略皺眉,是什麼信?嘴角上挑,訣別?轉身,回到屋子里。本來想去刺激刺激風憶雪,現在看來,多余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窗外,忽然有笛音響起。就像第一次听到霍青天吹奏時的情景。只是,那時月色正濃,有繁星點點的美麗。
風憶雪走到桌前,取出自己許久沒有踫過的古琴,轉軸撥弦,三兩聲響。信,你應該看到了,這是你為我奏響的最後的樂曲麼?
風吹動枝頭的雪花散落,像梨花的飄逝,清素間帶著幾分淒意。笛聲如行雲流水,潺潺不斷。琴音是叮咚溪澗,點滴落在心頭。
蘇唯生坐起身來,听著窗外兩人的琴笛合奏之聲,微微嘆惋。師父,你從小教我逍遙為人,淡然處事,可使人生當真可以隨性隨心?情愛始終都逃不過道德,友情,親情,根本不是書中所說的無所謂界限。
琴聲依舊流轉,風憶雪抬頭看見自己當初提在團扇上詩句,「一曲清笛惹閑夢,相念痴痴痛,幽憶自在迷琴中,相和不相逢」。那天听到霍青天的排簫聲,想起的也是這幾句。人生果然如此,看得見開始,卻總猜不到結局。
一整夜,褚吟曉看著房梁發呆,耳中充斥的是那揮之不去的樂曲,伴著濃濃的情的味道。有些人當真得不到,有些東西當真難強求!風憶雪,你也不過是三年前那平淡的容顏,甚至冰冷還更勝幾分。為了什麼你可以做到,深深纏住一個人的心,輾轉難逃。
忽然,笛音停下,霍青天走到窗前停了一下,啪!赫然將笛子折斷……你要我回憶了,那麼多的你和我的記憶,然後就是為了那一句,請你今生莫負她!哈哈……笑不出來,只是伴隨著肩膀的抽動,霍青天的手指劇烈收緊,深深陷進掌中。風憶雪信中的每一句仿佛利劍刺進霍青天的心,幾乎疼痛到麻木。
「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我們……這段時間里,你讓我知道了幸福的味道。那天的四葉草,就像夢一樣的美麗,存在于我的記憶里。多少年沒有流下的眼淚不受控制流出,我才知道我在所有人面前的冷冽不過是堅持到最後偽裝。可是這樣的時間太短暫,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逝去。」
霍青天將信紙揉作一團拋到角落,又撿回來,展開,一遍一遍的讀。
「我想我一生都不會忘卻你的好,卻再也無法承載到底。可是不論發生了什麼,那個是我最在乎的姐妹。她把自己給了你,我便再也給不起。青天,請你今生莫負她!」
霍青天一拳捶在地上,鮮血和著沙石讓信紙模糊。
寒風冷冽,風憶雪緊靠在霍青天的門框側面,身體有些顫抖。淚水溫熱的留下,還沒有滴落,就已經凝結成冰。就像我們的感情一樣美,如水晶透徹,卻注定短暫。
「我們還是朋友,對不對?還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對不對?事實上,我們也真得什麼都沒發生過……至少,你從沒有說過一句愛我。」
有些話,很重,說不出口,就注定失去……
風憶雪緩緩離開,回到自己的小屋。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他?不知道。什麼是愛,其實我們都不知道……將桌上綠色的瓶子收起來。里面是一種只有踫到水,才會讓字跡顯現出來的藥液。就在剛才,風憶雪用它在信紙的最後,寫下了一小行字,「青天,我愛你!」
是希望?還是不甘?說好了放手卻還是抱著點滴希望。這場情感的角逐里,誰都是主角,又誰都是配角。因為沒有誰真的可以在誰的心里烙下痕跡,都是彼此生命里,注定了的匆匆過客。
風揚起雪花飛舞,翩跌又****。
「起來了?昨晚睡得好麼?」褚吟曉笑吟吟的看著推門進來的風憶雪。
風憶雪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挑了挑嘴角。
霍青天也推門進來,遲疑的看了看風憶雪,溫溫的笑容。開口對風憶雪說到︰「我們早點過去,交代好了就早些出發!」
「嗯……」
「你們要去哪里?」
「去谷里交代一下!很快回來……」
褚吟曉狐疑的看著,匆匆吃了點東西就一起出去了的兩個人,仿佛昨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怎麼回事?」
蘇唯生淡淡看了一眼門外,折扇輕揮,「佛曰,不可說,不可說!」抬腳走人,留下褚吟曉一個人。
雪已經停了,融融的陽光照射下來,雖說沒什麼溫度,卻讓人心情舒爽。風憶雪和霍青天坐在一匹馬上,「相思」踏著悠閑的步子,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蹄印。霍青天收緊了懷抱風憶雪的雙臂,時不時幫風憶雪拉好反披在胸前的白色狐袍。
「冷嗎?」。柔和的聲音。
「不冷。」風憶雪動了動靠在霍青天懷里的頭,覺得異常安穩。和蘇唯生泛著濃濃女乃香味的懷抱相比,霍青天的懷抱是那種平淡的氣息,讓人眷戀。
「紅豆去了哪里?」
「我有東西讓它去送!」風憶雪不禁皺眉,玉狐先生失蹤的事,總該知會一聲。
霍青天沒有再多問,這是大家的約定,好好過完這一天,從此各自天涯,兩不相掛。
「你這身子骨,確實不益在雪原多呆。」握上風憶雪有些冰冷的手,柔軟無骨,忽然有種就這樣握著一生不要放手的感覺。霍青天的臉上又出現了苦澀的笑容。
「靈蛇草,」風憶雪仰起頭,看得霍青天的臉,「對解我的寒毒很有效用!」
「嗯……」霍青天抬手撫了一下憶雪額頭的碎發,「我沒怪你!」
風憶雪回過臉,看著前方,余留在臉頰上的青天氣息,太過曖mei難清,今天這個決定,究竟對與不對?
「對了,你不用回軍營麼?一直都留在雪原?」
「皇上下了密旨,要我留下保護唯生兄!」
「哦……」
「對了,那你什麼時候會走?」
霍青天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起來,為風憶雪拉了拉滑下去的披風。「你今天話很多!」說完,冷不防的用手指在風憶雪的鼻尖刮了一下,滿是寵膩的眼神。
風憶雪愣愣的看著霍青天的臉,仿佛要記清楚,然後用一生一世來回憶。心,驟然收緊。猝痛……
「怎麼啦?」
「沒事……」
霍青天半信半疑的看了臉色有些蒼白的風憶雪,伸手在自己懷中模了一陣。「為什麼要選在今天慶生?」
「因為今天是蘭兒的生辰,每年都是今天一起過,便是今天過了。」如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過,還好有你!憶雪緊了緊青天抱著自己的手臂。
「送給你!」霍青天手上出現了一塊木雕,小小的,好像兩條河流交匯,又好像一抹彩雲。
「有什麼特別的意思?」風憶雪從披風里伸出手,仔細端詳著霍青天掛在自己胸前的這塊東西。
「你猜!」
猜?是什麼?「流雲?青天,流雲?」
听到憶雪的回答,青天笑起來,「也對!」
風憶雪低頭再次拿起木塊審視,漩渦?河流?雲彩?總覺得有更加特別的意思……
(那塊木頭的網址如下/?id=191大家可以去看看,是什麼意思,呵呵,不容易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