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姜終究領了皇命出京,趙珩指給她兩千人馬,隨行護衛太子與英王,雖沒什麼正經的頭餃頒給她,可趙珩心里再清楚不過,榮姜在江北,根本就無需朝廷的什麼官職,只要是她這個人,就足夠了。
她臨行那日錢直特意吩咐人把她找回錢府,拉著她的手,很是憂心的問了句︰「我交代你的話,都說與陛下了嗎?」。
榮姜點點頭,端著柔和的笑,示意錢直寬心。當日錢直告訴過她,若趙珩肯派她去江北,領旨時就一定要告訴他,今次江北事成歸來,要辭出朝堂,到京郊的莊子上歇一歇,再與京城的朋友們吃吃酒玩樂一番。也無非是想讓趙珩不再暗中使什麼絆子,好讓她順利的從江北回京而已。
錢直見她點頭便稍稍放心下來,卻另外吩咐起來︰「如何用兵,我是沒什麼好教你的。只是有一樣,你晝夜兼程也好,不眠不休也罷,須得盡快趕往定縣。」
「定縣?」她不解的反問一句,「算起來,從魏鳴離開定縣已有三日,即便我日夜兼程兩日可到,前前後後也有五天時間,難道英王還會滯留在定縣,難道等著那些歹人再次發起攻擊嗎?」。說著還有些猶豫,輕咬一回嘴唇,「祖父大概不知道,陛下派給我的都是往日養尊處優的閑兵,與我在江北所帶上陣的兵並不同。若我不隨行壓陣,萬一他們腳程跟不上」
「叫賀琪領著他們行進,若有罔顧皇命的,就地軍法處置,你不會?」錢直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繼而道,「英王是打過仗的人,不會在受到攻擊之後還貿然行進,滯留定縣還可熟悉周圍的地形,做一些布防,萬一再遭遇攻擊,也不會措手不及。我想他會等——」拖一拖音,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遠方,「四娘啊,若英王與太子出事,而你未能及時趕到,也是死路一條。」
榮姜一驚便跟著身形一顫,她怎麼會大意的忽略這個問題——一旦英王和太子出事,她既然已領皇命護衛,沒能及時趕到,一頂「遷延」的帽子扣下來,她還有活路嗎?
因見她不說話,錢直才扭頭去看她︰「怪祖父嗎?說到底當日是我叫鄭雍帶話給英王,一旦出事,讓他請旨令你出京同往。雖然他自己也可能會這樣做,可是」
他說不下去後面的話。這件事他是為榮姜好,卻也實在是把她推到了一個極危險的境地。今次若能救下英王與太子,她就是大功一件,況且和二人關系也更近一步,皇帝再想拿捏她,也要多權衡。可她只要踏錯一步,就必然萬劫不復。
這個道理,他懂,榮姜懂,趙珩沒理由不懂。只怕對英王,會更下狠手,要趕在榮姜抵達之前除掉他。
「我立刻飛鴿傳書給程邑,他駐兵所在距離定縣並不遠,叫他先帶人支援英王,我這就啟程!」她騰的起身拔腳就要往外走,卻猛地停下腳步,回過身笑著對錢直一禮,「祖父,您永遠不會害四娘,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四娘能更好的把這條路走下去。四娘不會怪您,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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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倧手執長劍立于馬車之前,身邊的護衛只余下不過八十人左右,而對方來有近五百,這是一場勝負已定的戰爭。
可是他得撐下去,短時間內再次發起這樣凶猛的攻擊,大概榮姜已經領旨出京了。如果一切都如他所料,那趙珩一定是想在榮姜趕到之前殺了他,之後順帶料理了榮姜,所以他一定要撐著,錢直和榮榆,絕不會讓榮姜背上這樣的不赦之罪。
只是對方來勢凶猛,八十人組成的衛隊又要分出一半來護衛太子的馬車。趙琰並不像他一樣拔劍可戰,只能窩在馬車上等待結局。很快他便有些吃力,常年不上戰場,待在雲州雖勤勉,可也養的尊貴,一番力戰下來身形漸有不穩之勢,只能靠長劍插入地中來穩住。
他分明看見對面領頭男子面皮上閃過一絲不屑與鄙夷,心中雖惱,可此刻實是無計可再施。
卻突然听見自遠處傳來一聲「駕——」,他一顆心驟然提起來,略分神回身去看。只見那處塵土飛揚,黃沙之中隱有一人駕白馬颯沓而來,手里提的是銀槍一柄,紅纓極是耀眼。趙倧便笑了,她來了。
來人正是榮姜,她依照錢直的話日夜兼程,兩日便趕到了定縣,在官道上一路策馬,生怕趕不及。
她驅馬上前,因處于交戰之中,顧不上那麼多禮數,據馬未下,行至趙倧身前,去看對面時只見領頭的是個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腰板挺的很直,跨坐在馬上的姿勢也很正。她還沒有說話,那男子旁邊一個虯髯大漢便驚道︰「紫薇長槍照夜白!」
中年男子一眼掃過去,眸中冷意逼的他趕忙收了聲,往後縮了幾步。榮姜低頭與趙倧對視一眼,心中便已有計較,把手中銀槍一轉,槍頭直對前方,冷笑道︰「你既識得我的銀槍白馬,還要裝普通山匪嗎?」。
豈料對面卻並不應她的話,那中年男子嗓音沙啞,頗為滄桑,回以冷笑︰「我有五百弟兄,你只一人可戰。勝負分明,不是嗎?」。
榮姜卻很不屑,一夾馬月復,大白便又上前了兩步,她盯著那男人看了半天︰「勝負是要問我手里的槍,不是憑你一張嘴的。要打就快些,逞口舌之快,倒真有些山野匹夫的樣子了。」
那男子听榮姜話中輕狂,面帶微怒,手中大刀一提再一轉,榮姜便已側身閃過,再看他時殺意立現︰「下作的東西,誰教的你暗箭傷人!」
紫薇槍在手中過一回,已駕馬疾上前去,對面有箭羽射來,她縱然武功再高,趙倧也看見她左肩挨了一箭。只是榮姜像受傷的不是她一樣,長槍直沖著那中年男子面門而去。
那男子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驅馬躲過,舉刀再來,對面弓箭便已經又準備好。趙倧暗道不好,便喊出聲來︰「小心些!」
榮姜卻哪里是個平庸之人,她猛地在馬上站起身來,腳尖輕點馬背,低喊了一聲「大白」,那馬像是通靈,竟帶著她一路躲開弓箭,反倒沖進弓箭手中,將他們撞散開來。
那中年男子面露驚訝,眯眼去看大白,冷笑一聲,陰惻惻丟出一句︰「今日便在這里取了你的性命,活捉了這匹照夜白!」
榮姜已旋身提槍要再來,並未理會他這句話,卻听從一眾人身後有一道寒意入骨的聲音響起來︰「一個逃兵,學的如此大口氣,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取阿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