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嗣樞面對階下眾人施加來的壓力,感到緊張,再次瞟眼慕容寶,見慕容寶沒反應,他在心里糾結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此案已由刑部定了,若要翻案,得有十足的把握,午時三刻再候審,退堂!」如果翻案成功,那麼,意味著董嗣樞的官位就保不住了,他需要些時間緩沖,再作思考。
眾人皆想說些什麼,又把話語吞了回去,白楊心里盤算著,必須把證據線索理清楚,所以他也需要些時間。
退堂後,白善拉住慕容寶一番閑聊,看似閑聊,實際各自心里懷揣著心思。
白楊四處吩咐周邊之人,務必把名單中的人帶到懸江衙門,再令人,去莫府,把莫楓的尸體抬去懸江衙門。而他,自然是前去尋找燕子的蹤跡,這是一個牽扯了多人的命案。
白楊的腦中閃現著,那些未讓人注意的畫面或細節,聯想到一些人與一些事;第一次帶米兒到不醉樓時,白善通知他回梵淨城的消息,他急忙離開,留下米兒一人在不醉樓,但他離開的一瞬,不經意的霎那,曾瞥見過一身穿紅衣的女子站在二樓上,身旁還有一位身穿綠色衣裳的女子。以及燕子曾經在慕閑院縫制的荷包,去給米兒找馬車回來的路上遇到的那位老婦,不醉樓里與他交過手的那蒙面人,在不醉樓里打雜的人蘇逸佩,莫府里的莫塵,莫楓的妻子笙陌……
白楊想到這里,頓時呼吸變得沉重,但他還是急速去尋燕子的蹤影。很巧的是,白楊剛回到慕閑院通知香草,見燕子正好在香草身邊。燕子到慕閑院來,是告別的,看到白楊後,心有些怯怯,沒有抬頭看白楊。
「白少爺,你回來了,我此趟回來,是向您告別的。」
「要去哪里?」白楊問著。
「回梅淨,我是梅淨人。」燕子回著,香草在一邊也插話說著︰「燕子姐,帶上我吧,我也是梅淨人。」
「何必急著走,先陪我去趟懸江衙門,香草也是。」白楊剛說完,燕子就吃驚一忽,然後吞吐道︰「去……去那里做什麼?」
「別多問了,去了你就知道。」現在白善的手下經過吩咐後听從于白楊調遣,所以白楊命兩人指引著香草與燕子前往懸江衙門了。
白楊又立即要前去慕容府,卻在路上正踫到了一身穿綠色衣服的女子,那女子的貌相,白楊是有印象的,正是他要找的人,慕容月白身邊的丫鬟。只見那丫鬟看到白楊後,立即跑上前來說道︰「白公子,听聞你找我家小姐,傳她去懸江衙門,所謂何事?」
「那她去了嗎?」。
「去了,而且慕容老爺早就去了懸江衙門,案子不是已經定了嗎?怎麼……」那丫鬟疑問著,似乎話里有話。
「既然你家小姐都去了,那你跑來找我何事?公堂上見就好了。」
「你有十足把握推翻此案嗎?」。
「看來你知道得不少啊,但我無可奉告。」白楊冷冷回著,于是轉身,現在已經沒有去慕容府的必要了。
「你真的有十足把握嗎?我……」丫鬟欲言又止,白楊有些遲疑了,看著那丫鬟。
「你似乎挺關心此事,」白楊說著,在心里琢磨著這位女子言語及行為。過了一陣,才說道︰「你不是一直跟在你家小姐身邊的嗎?是不是她命你來的?」
「不是,是我獨自跑來的,」丫鬟有些著急說著。
「什麼意思?」白楊詢問著,兩人邊走邊說著話,一問一答,向懸江衙門走去。
懸江衙門牢中,米兒依然坐在牢房中的板凳上,雙手雙腳鎖著鐐銬,從窗縫中投了一大片陽光進來,灑在地上,光線很好,能從光束中看到塵埃浮動。突然光束似乎被擋住了一秒,牢房外傳來開門的聲音,以及把守牢房的侍衛齊聲說著︰「大人!」
有人進來,米兒張望著是誰,以為是白楊,走近門口,一看,原來是董嗣樞。董嗣樞十分嚴肅,走了進來在牢房外看著米兒,跺了跺腳徘徊一番,才面向米兒說道︰「你究竟為何要殺莫楓?」
「我沒有殺他!」米兒回著,輕笑了下,看向牆壁︰「官要民死,何患無辭?縱我百般解釋,又有何用。」
「你為何會到此地?」董嗣樞轉移話題。
「探親,迷路了,所以逗留于此。」
「那你是如何得罪慕容府的?」
「什麼?你說什麼?」米兒意外地看著董嗣樞,不懂董嗣樞為何會如此問。
董嗣樞此時的面目與堂上的嚴肅凶煞模樣不太一致,捋著胡子,人有些顯老,實際三十歲不到,但一直留著胡子裝老道,思慮半刻,說道︰「我猜測,你應該也不會是凶手。」
這話入了米兒耳里,立即逼問著︰「那你為何要判定我是凶手!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凶手,你為何還會那樣做?你對得起良心嘛?」米兒的問話,聲聲響徹。
董嗣樞有些難為情地說︰「如果我不那樣做,就不能保住官位,我能坐到這位子不容易。」
「你!」米兒未說完話,董嗣樞連忙又轉變態度說道︰「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米兒想著董嗣樞這一番話,突然明白,原來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是慕容府的人,于是她急切地問著︰「你能告訴我,慕容府的誰要置我死地嗎?」。
「還能有誰,慕容寶大人!」
「可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他為何要這麼做?」
「你不知道,本官也恕難奉告。到此來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死得明白些,別糊里糊涂就過了一生,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董嗣樞說完,急匆匆地離開了。董嗣樞其實心里矛盾著,畢竟還是有一些愧疚,當慕容寶讓他立即判定米兒為凶手的時候,他就有些動搖之前的判斷了,反而相信米兒不是真凶。但畢竟是慕容寶吩咐的事,他也不敢不順從慕容寶的旨意。
留下米兒還在牢中猜測著,按照董嗣樞透漏的信息,她不認識慕容寶,但認識慕容月白,她突然冒出一句︰「難道是她?」米兒想到了慕容月白,但還是不懂為何慕容月白會如此做,她也還在揣測著董嗣樞的用意。
懸江衙門此時聚集了很多人,午時三刻一到,董嗣樞竟有些忐忑不安,但還是威嚴地傳命大堂審候,穿了官帶,暖閣門開,升起公堂。書吏已到齊,列于兩旁,當即命帶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