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火,氣勢洶洶,燃燒旺盛,米家庭院連著的酒樓皆化為灰燼,向西一直燒到了楊柳邊河岸,幸而那條河阻止了火勢的蔓延,不然,河對面的竹林也會遭殃,而在竹林深處的林家別墅也會被牽連。向東燒掉了鄰近的一家茶館,幸而夜晚有著眾人拼命潑水阻止,直到天亮,才阻止了火勢的蔓延,不然,東邊連著的這一片酒樓街市,皆會被連累。
這樣一個驚人的消息很快就在桃子縣傳開了,大家都紛紛議論著,天災人禍,真是預料不及。
桃子縣方圓百里的人皆在感慨著︰逝者已矣,生者安息。這場大火捉弄人,米家老爺米正、陳子喻被火燒死,米家酒樓被毀,知道消息後的真雨夫人與丫頭小嬋失魂落魄,住在米家酒樓不遠處的男家丁們紛紛落淚。米家公子,即新縣令傷心之余,去了縣衙命人整理安頓。
不久,不知從哪里傳出一個謠言,據說,米家庭院被火燒,是因為前任徐縣令因為不滿米圖,自從他的兒子徐文死後他就伺機報復,于是偷偷放火燒了米家庭院泄恨。
後來,徐家宅院,大大小小皆被沒收,歸到了米圖名下,徐老爺忿忿不平,吐血身亡。
真雨夫人與小嬋住到了桃子縣一山上的靜庵廟,在廟院里吃齋拜佛,偶爾也會下山走兩圈,去祭拜米正與陳子喻,或是去奪命崖祭拜米兒。真雨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但小嬋告訴她,活著可以為死去的人超度亡靈,所以真雨每天都虔誠地燒香拜佛。米圖偶爾會去廟里看望真雨,捐獻些香油錢給靜庵廟。
米家的故事,在眾人耳中傳著,日子一長,就容易淡忘,或者漠不關心,或者冗長乏味。不管當時故事多麼慘烈,別人听起來,也不過如此,反正是別人家的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那當然不重要。一切還是雲淡風輕,就像沒發生過何事一樣,桃子縣的人每天該干活的干活,該走路的也懶得停歇,反正人就是這麼活著,也不知道為什麼而活,也沒感覺到無聊。
秋天臨近,梵淨城內,顯得格外的平靜祥和。
身在梵淨城的米兒,一直在睡夢中經歷了忽明忽暗,場景變幻莫測的夢境,只覺天旋地轉,一會兒看到熊熊燃燒的大火,一會兒看到冰封萬里的雪地;
到底哪里才是出口?米兒被困在這些莫名其妙的場景中,她無法逃離,慢慢地,她開始堅定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
她閉著眼,調整呼吸,再慢慢睜開雙眼,終于,來到了永安城桃子村。她如願看到了母親真雨,真雨站在庭院中,對米兒說道︰「站在那里做什麼?還不快回房里寫字,你爹待會要去檢查你的字了!」
「什麼?」米兒正想回答,父親米正已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了,她一回頭,本想說話,卻見其父米正拉著她的手,出乎意料地就往外跑。她不知道為什麼要跑,但因為父親拉著她的手不停地跑,所以她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就這樣飛快地跑著,她跑得氣喘吁吁,大汗淋灕,米正還是拉著她的手,繼續前進。突然,再也不能繼續前進了,面前是一懸崖。
再往前,就即將跌入谷底,再一看,谷底是一片火海,跳下去,就死無葬身之地。然而,她未來得及細想,就看見其父不小心跌入火海了,她竭盡全力的呼喊,繃緊了全身的神經,額頭上的青筋綻出,只見米正不停地往下掉去,一陣錐心的疼痛,她一咬牙,立即跳入那懸崖去搭救父親米正。
不覺心中一陣冰涼,一陣狂燒,驚心動魄,又悲從中來,臉色大變,全身顫抖,終于在即將墜入山崖的夢境中醒來。
「醒了,米兒姑娘醒來了,她終于醒來了!」這是董冷月激動又歡喜的聲音,接著又是幾聲不太熟悉,卻又不陌生的聲音響起。
米兒睜開眼楮,看到了董冷月臉上露出的擔心有欣喜的表情,身旁的一陌生的老者與武夜王走了過來,那老者是一太醫裝扮,上前替米兒把了把脈,過了一會兒,道︰「脈象正常了,已無大礙,需靜養幾天後,方可出門活動筋骨。」
武夜王長長吐了口氣,放心地說道︰「你終于醒了,這幾日讓我們擔心著,這下總算放心了。」
「我昏迷了多久?」米兒微弱的聲音問著。
董冷月在一旁回道︰「差不多六天了,你一直不醒來,可焦急死我們了,武夜王還特地傳了太醫,太醫趕了一天一夜的路過來,剛下診沒多久,你就醒來了,看來還是太醫的醫術高明些。」
「什麼?武夜王?」米兒大眼盯著武夜,有些難以置信。
「這……此話說來話長,不管怎麼說,之前隱藏身份,實屬抱歉。」武夜目光溫潤看著米兒,說完低下頭去。
董冷月想了一下,立即道︰「武夜王就是當今古諾的君王,如今到梵淨城來,實則是視察,然而礙于身份,所以有所隱瞞,可以理解的,你說對吧?米兒姑娘。」
「哦,原來如此。」米兒答畢,徐徐回眸看了幾眼武夜王,遲疑了片刻,終覺得身份的轉變,似乎有層關系就隱隱變得不同了,距離也潛移默化地拉開了。她掀開被子,想下床給武夜王作揖拜禮,卻被武夜王阻止了。
「米兒你這是要做什麼?繼續躺著就好,別動!」武夜王急忙說道。
「君主就在面前,我一介民女,豈能不拜,此話說不過去,還請受小女子一拜!」米兒說著,還是堅持要拜上一禮,才能心安。
武夜王挽著米兒手臂,道︰「免禮,你就好生待在這里,就算是給我拜禮了,這是命令!」武夜王假裝正經道,「不可不從!」
「哦!「米兒弱弱回著,心里有些忐忑。
武夜王這才暗暗一笑,故意說道︰「想當初,初次見你的時候,你不是也沒拜嗎,那時白楊,秦思語皆在,大家平等相待,視若朋友,何必介乎此等禮節。」
米兒不再回話,抿起嘴角,沉思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