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戰役看似已經結束了,以大燕的勝利而告終。
可皇帝卻心中明白,柔剛宇所率的二十萬大軍,才是所向披靡制勝的關鍵。
連日來的陰霾終于散開,自任氏的死後,皇帝終于重新露出了笑意,雖然很淺,卻格外順暢。
抬眼,掃了掃流嫣,皇帝輕松的笑道︰「這幾日你也累壞了,去休息下吧。明日還有得忙。」
「是。」流嫣沒有抬頭,只是格外溫婉的低著頭,輕聲應下。
流嫣前腳離開,皇帝的聲音便愈加轉冷,看著張福海冷聲問道︰「百里瑾那邊可有異動?」
「回皇上,每日與張氏閑詞歌賦,與老夫人說說話,便再無其他。」
自百里瑾被禁足在家,這半年來,安分守己,到似真的安心反省一般,奈何皇帝對他的監視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
皇帝點了點頭,眼中卻仍舊深沉,元天稚帶兵出征,以百里瑾的性子決計不會不管不問,況且如今流嫣入宮,間接的被軟禁,與他完全斷了聯系,他竟不急,這般反常,絕對是不可能的。
皇帝心中明白,襄王慕王謀反那日,百里瑾對流嫣的關心便已經被他看在眼底,流嫣昏迷的那些日子,他衣不解帶的近身照顧,這麼些年,皇帝也難得的在他的身上瞧出破綻。
而這個破綻,還是心系一個女人,恰巧,這個女人,也正得他的心意。
出了怡心殿,流嫣一個釀嗆,竟是險些摔倒在地,身邊的宮女蝶兒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流嫣,「郡主,您慢著點腳下,雪大,路滑,擔心摔著。」
流嫣朝著她感激一笑,只覺得滿心壓抑,心中噴涌出一抹恐懼,讓她從頭涼到腳,不寒而栗。
皇帝的那抹輕松的笑意如一抹利劍,狠狠的劃過她的心上,與皇帝相伴多日,她如何會猜不透皇帝那笑容背後究竟是多麼殘忍的事實真相,想必如今,遠在千里之外的稚兒,必然遭劫了。
她被軟禁在皇城里,完全被封閉,除了能自皇帝身邊知道些細知末微的小事,旁的,她一無所知。
而他知道的這些,還是皇帝根本沒有打算隱瞞的,因為皇帝知道,如今,流嫣在她手里,翻不出什麼浪來。
他早已經勝券在握。
流嫣失魂落魄的離開,冷不防的,一個人影險些撞到她的身上。
流嫣急忙站住,被身側的蝶兒護在身後,沒有讓那匆忙跑過來的人撞在身上。
流嫣柳眉微蹙,整了整衣衫,眼中滿是冷意。
皇城之中,怡心殿外,居然還有這般魯莽之人,也當真是放肆。
「慧慧郡主。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沖撞郡主的。」是一個宮女,此刻早已經嚇的「噗通」跪地,不停的扣頭,眼楮卻時不時的朝著不遠處的怡心殿瞄著。
「抬起頭來。」流嫣只覺得,這人甚是眼熟,也不知道是伺候那位貴人的。
小丫鬟早已經嚇得花容失色,如今這後宮里,自任嬪歿後,皇後稱病不理世事,貴妃一心向佛,除了皇帝新晉寵愛的那位凌貴人,便要屬眼前這位郡主最得皇上崇信。
在朝官拜三品,如今又在後宮之中得皇帝的心,雖然如今她仍舊是郡主的身份,可不久的將來,怕是也要成為這後宮之中尊崇的宮嬪了,至于她與靖遠侯的那一紙婚約,怕也就是個空口無憑的笑話罷了。
想到這,小丫鬟再次扣了扣頭︰「郡主,奴婢不是有意的,實在是」
「你是伺候舒雅公主的?」流嫣先前便覺得眼熟,現在仔細一瞧,這小丫鬟不就是伺候舒雅公主的,可舒雅一貫對于身邊伺候的人要求甚高,如今這小丫鬟怎麼敢在御前這般莽撞。
「回郡主的話,是奴婢是伺候公主的。」如今這宮中,也便只剩下舒雅這一位公主了,遠嫁的遠嫁,賜死的賜死,早已經凋零了。
一邊回著話,小丫鬟的眼楮還是不住的往怡心殿瞄,流嫣心中她必然有急事,也便不再追究。
「起身吧,在御前可不比旁處,仔細著些。」流嫣叮囑了一句便轉身離開了。
小丫鬟應下便匆匆前往怡心殿。
傍晚時分,宮中便傳來消息,舒雅公主得了急癥,去了。
得知這一消息,六宮振動,太後更是直接暈厥了過去,一病不起。
舒雅公主一向身子康健,年方二八,正是好年華,竟是這般就去了,也著實讓人傷懷。
流嫣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舒雅心氣高,野心大,機關算盡,最後也不過落得個這樣的結局,敢對任氏動手,她便是觸了皇帝的逆鱗,皇帝如何會容的了她?
殺一個公主是殺,殺兩個公主也一樣是殺,何況這兩個公主都有了不該有的野心,自然是立斬不赦。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皇帝會否給她一個死後的哀榮呢?
流嫣輕聲冷笑,殺吧,皇帝最後會吧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殺光,因為,他誰也容不下。
三日之後,除夕前夜。
靜賢皇後出殯之日。
舉國哀悼,都在歌頌皇帝的痴情一片,皇後自然是稱病在宮中靜養,主持此事的,乃是貴妃。
從前有皇後與任氏壓著,這位貴妃一直是左右逢源,互不得罪,在這宮中,到也是游刃有余,如今皇後靜養,任氏以歿,她竟是難得的伴在了帝王的身側,如花的容顏,巧笑嫣然,不疾不徐的安排各項事宜。
皇帝自然是很滿意的,今日,便是一貫得寵的凌貴人都未能伴在起身側,只有誕下皇子的貴妃一枝獨秀。
看來,她晉位皇貴妃,執掌六宮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
皇城外,張福海將皇帝的旨意宣讀完畢,大街之上自發的百姓為任氏護送靈車駛向皇陵,這是怎樣空前絕後的盛況,怕是日後正宮皇後歿了,也不過如此而已。
也難怪她稱病臥床不肯出來,得見這樣的一幕,必然是尷尬不已的。
流嫣留守宮中,換上男裝,伴在皇帝身側,文武百官皆是在皇城之中跪著哀悼,已近臣子之責,可流嫣遍尋殿下,竟是沒有發現百里瑾的身影,這才恍然想起,如今百里瑾的禁足之期還未過,應該還在府中與張氏吟詩作對,無比愜意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