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說著,得意洋洋地晃著腦袋︰「看那死丫頭天天在家囂張得什麼似得,全天下就她聰明能干!等她嫁過去,老少婆婆一大堆,大姑子小姑子一大堆,還有丫鬟生的兒子一大堆,看她還囂張!」
石二郎咧嘴一笑,「這麼說,那孫家的破事是多了一點,不過孫家家大業大,夠她吃香喝辣,穿金戴銀,我們把她嫁過去,也不算虧待了她!」
「嗯!」劉氏重重地點了下頭,「我們對她夠仁義的啦!看看對面劉家那閨女,天天被後娘打罵干活,給她訂了個親,還是個老鰥夫,就圖人家給的彩禮多!」
石二郎斜了他老娘一眼,叮囑道︰「不過秦氏向來清高,若是知道那孫家是這樣,恐怕是決計不肯的,你千萬不要說漏了嘴!」
劉氏拍拍胸脯,「我知道!」
「還有你!」石二郎又斜睨了杏兒一眼。
杏兒嘟了小嘴,故意不去看他,嬌膩著聲音道︰「婢子傻得很,只怕真會說漏嘴!」
石二郎伸手在她臉上擰了一把︰「小妖精,作什麼怪!」
杏兒緋紅了臉,嚶嚀一聲,小腰一扭,拍開了石二郎的大手,往後退兩步,躲開了。
石二郎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門。
劉氏笑著拍了杏兒屁/股一巴掌,「死丫頭,居然當著我的面兒打情罵俏!」收回手來,眼楮在杏兒的腰/臀之間來回 了一 ,贊許道︰「不過,你這身段兒,瞧著就是個好生養的!」
杏兒的臉頓時紅得滴血︰「老太太你說啥呢!」
「嘿嘿!別打量我不知道!你們那事兒可瞞不過我的眼楮!」劉氏笑得十分猥瑣。
杏兒招架不住,捂著臉跑出了屋子,嘴里卻嚷道︰「我去給老太太看廚房里有什麼點心!」
劉氏張嘴哈哈一笑,仰八叉地在榻席上躺了下來,愜意地打了個哈欠,樂滋滋地閉上眼楮,嘆息道︰「這大熱天的,跑來跑去還真是累啊!」
而秦暖那邊,接下來十多天,茉莉兒都沒找到機會同熊大郎說話。
即便是,秦暖告知秦氏熊大郎受傷的事,借著秦氏的名義,讓茉莉兒送了些禮品去熊家,熊孟氏也只是神情淡淡地收了,說了聲謝,也沒讓茉莉兒有機會去瞧熊大郎一眼。
直到一個月後,熊大郎的傷完全好了,熊孟氏也肯讓他出門了,秦暖才又見著他。
因著靜憫仙姑的靈堂是設在白梨觀的,因此每七天,秦氏便和石二郎帶著秦暖來上一次香,而秦暖便代替秦氏留下來在觀中守一夜。
這次都是七七四十九天,出七的日子,秦氏和石二郎走後,秦暖依舊留下來替母盡孝,這也是最後一次守靈了。
熊大郎便又乘此機會跑來了。
依舊是在白梨觀東面的小角門外,再次看到熊大郎,秦暖忽然間鼻子有一點酸,這個少年的一腔赤誠,她恐怕注定是要辜負的。
秦暖屈膝深施一禮,「熊家大哥!我祖母的事拖累你了!」
熊大郎忙擺手道︰「不拖累!不拖累!我本來就是捕快,本來就是干這個活的!」
秦暖低頭不敢去看熊大郎的臉︰「我听我母親說了一件事。我外祖母家原本也是大戶人家,因為惹了個有勢力的仇人,才敗落了。外祖母此番遇害,有可能是原來的仇家所為。」
「這樣啊?」熊大郎听了,有些失落,但是這涉及到人家長輩的家族秘事,他又不意思好追問。
沉默了片刻,熊大郎道︰「我還是有些懷疑韓玉琮他們兩個!你知道麼?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在長亭賣茶的老漢死了!」
秦暖一驚︰「他怎麼死的?」
「我去打听了,就在我上個月查這個案子的時候,向那老漢打听了韓玉琮路過的情況之後,只隔兩日那老漢就死了,說是早上挑擔子去擺攤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跌到路邊的土溝里,正好頭天晚上下了雨,溝中有積水,那老漢頭朝下跌在水里,那筐重物又壓在他背上,他爬不起來,便這樣溺死了!」
秦暖心中一陣發寒,這真是巧合嗎?
熊大郎靠在樹上,神情落寞︰「哪里就有這麼多湊巧呢?我也跟我阿爺說這個案子有好多疑點,可是阿爺對我說‘這就是湊巧’!如果我再繼續查這個案子,指不定哪天我也會這麼湊巧就、就沒了……」
「我阿娘對我哭個不停,求我再也不要去查這個案子了!我……我答應我阿娘再也不查這個案子了!」
「對不起,阿暖!」熊大郎深深地埋下頭去。
熊大郎居然還對她說對不起?
秦暖的胸腔中又酸又熱,眼淚差點沒忍住,幾乎涌出眼眶來,「不是的!是我們家連累了你!你不要再查了!」
頓了頓,又強調道︰「這事兒恐怕真不是韓玉琮他們干的!他們犯不著!」
熊大郎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明白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一听這話,秦暖就知道他還沒有放棄,越發著急起來,這個案子如今這樣,絕不是熊大郎能夠查得出真相的,他若繼續查下去,恐怕真的會丟了性命!
「熊家大哥,那個賣茶老漢他只是看到韓玉琮不高興而已,韓玉琮不高興並不能證明他殺了人!所以他沒必要去取賣茶老漢的性命,這樣做只會白白讓人起疑!」
熊大郎嘆了口氣,「阿暖,你不用安慰我!我明白的!」
他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低聲道︰「我不查這個案子了!對不起!阿暖!我查不了!」
秦暖的眼淚終究沒忍住,抬起袖子悄悄擦掉,「熊家大哥,我說的是真的,恐怕凶手真的不是韓玉琮他們!」
熊大郎悶著頭「嗯」了一聲。
良久,熊大郎站起身來,恨恨地一拳頭砸在身旁的樹干上,「我現在查不了,但是我以後總有一天會查清楚的!」
「阿暖!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找出殺害你祖母的凶手!」
夏日午後的陽光透過樹冠,斑斑駁駁地照在十七歲的少年小捕快的臉上,古銅色的臉上滿滿都是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