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我們依然這樣跪在父皇的靈位前。我說︰「你陪著我算什麼呢?你又沒做什麼壞事。」他說︰「怎麼會沒做壞事呢?你母親是我殺的。」過了一會兒,他問︰「你恨我嗎?」。
我說︰「以前恨,現在已經不恨了。」我抬頭望著母後的靈位,流下眼淚︰「她做了那樣的事,還能清白的死,還能這樣風光的和父皇葬在一起,已經很好了,我為什麼要恨你呢?」
周斯年問︰「你真的這麼想嗎?」。又苦笑道︰「和誰葬在一起不都是死了嗎?你覺得她與父皇葬在一起已經很好了,她可能並不這麼想。」
「我知道母後很想這樣和父皇葬在一起的。父皇很久不和母後說話了,母後總讓我幫她傳信給父皇,可每次父皇都不看,他恨母後,他總是故意的折磨她,他沒本事和舅舅們爭權力,就這樣報復在一個女人身上,我恨死他了。」我][].[].[]哭泣著說。
「所以你殺了他?」周斯年驚訝的問。
「你帶著人闖進來,把舅舅們提前送進來的人都殺了,把母後也」我哭著說不下去了。過了一會兒,我好點了,才說,「我跑去告訴父皇,你殺了母後,殺了母後的孩子,還要殺舅舅,可這個男人!」
我想起父皇臉上的笑就恨的要命,「他在笑,要不是他已經沒力氣說話,我猜他會說殺的好!」我覺得自己是咬牙切齒的說完這段話的,以至于周斯年錯愕的瞪著我。
我說完這些話,心情好了很多,繼續說︰「母後活著時那麼痛苦,如果父皇不死的話,她死了也會受辱,舅舅們也會死。」
「所以你活活燒死了他,也順便給魏家人報信。」周斯年冷冷的說。「是的,」我跪直身子,肚子有點隱隱作痛,呼吸開始不順,可還是強行忍住,把頭抬的高高的,「你可以說我沒有人性,禽獸不如,可如果事情重來一遍,這種窩囊又可恨之人,我還會再殺一次。」
周斯年皺著眉頭,倒吸一口氣,說︰「弒父弒君,還理由多多,你現在最該慶幸自己還有命跪在這里。好好想想吧,想想父皇平時都是怎麼對你的,你怎麼下得了手。」
我的肚子更疼了,渾身發冷,勉強調整了身體姿勢,佝僂下腰,肚子好受了點,支撐著讓聲音有力量︰「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自己早就不該活著了。你大可以把我交給龍禁衛。」
「龍禁衛?」周斯年用手指點我的頭,「當時你要是說出一個字,現在只怕已經死在龍禁衛的大牢里了。你知道我在隔壁有多擔心你嗎?」。
我說不出話來了,肚子越來越疼。這才想起,月事已經推遲十多天不來了。從剛才被他一拖一慣,肚子就開始隱隱作痛,現在跪了那麼久,肚子漸漸疼將起來,冷汗一顆顆滴下,有熱熱的液體流出來。我心里暗暗叫苦,掀起裙子,看到鮮血已經染紅了底衣。我捂著臉哭了起來,抬頭正看見父皇靈位,心里一驚︰「報應啊!報應。」
周斯年一把抱起我,回到臥室,听我還在說「報應」二字,厲聲道︰「再敢胡說信不信我還打你,好好躺著,孩子說不定能保得住。」
我看著底衣上大片的血跡,沮喪的搖頭︰「你現在滿意了?你賠我孩子,都是你推我才會這樣的。」他說︰「你放心,我的孩子哪里就那麼嬌氣了,推一下就沒了,我的醫術,你還不信?」
我哭著點點頭。他幫我擦掉眼淚,嘆了口氣,無奈的說︰「別總哭,傷身子。」
過了一會兒,他說︰「明天,我讓人把你父母的靈位遷到公主府去,靈堂我讓老許親自去督工,好好建一個靈堂,你想他們的時候,就回去祭拜。」
我幽幽地說︰「我還有臉見他們嗎?」。他嘆氣說︰「我也沒臉見他們。他們都把我當女婿相待,我卻在背後算計他們。」我說︰「你哪里算計什麼了,你無非就是只黃雀罷了。如果沒有你,現在,皇權就落到魏家了。」他苦笑說︰「好像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我說︰「現在我才知道,你說大婚禮未成,不是騙我的。」說到這里,我難過的掉下淚來,「你怎麼能這樣呢?沒行禮你就帶我回府,我們等于沒有成親嘛,現在別人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呢。」
周斯年說︰「我們是皇帝賜婚的,婚約早有了,大婚是不是禮成,真這麼重要嗎?你要是總過不去這個坎,等你好了,我給你補上成嗎?」。我說︰「還是不要了,孩子算上現在這個,都三個了,現在才行禮,被人笑死了。」
周斯年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太懂這些中土風俗,不過你是定國公夫人這是皇家記錄在冊的,你別想太多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點頭默認了。
說著話,那邊惠兒端過藥來吃過,慢慢覺得肚子舒服了許多,心情也平復了許多,困意上來,一夜安眠。
第二天,周斯年真的把父母靈位移走了,說也奇怪,自從父母靈位移走,我的心悸好了許多。周斯年譏笑道︰「疑心生暗鬼,做賊心虛。」
擺弄藥材,是周斯年最喜歡做的事。看他擺弄藥材,是很享受的事,他的手指修長而且靈巧,擺弄藥材的時候,是他表情最安詳的時候,眉頭也不再緊皺,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大大的眼楮,像一頭梅花鹿。
我說︰「年哥,你過來一下。」他抬頭,關切的問︰「怎麼了?」我說︰「你來嘛。」他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拉我的手臂,我掙月兌開,伸手去模他的臉和低垂下來的長發。
他笑道︰「你不會又起什麼念頭了吧?」他低下頭,在我嘴唇上親了親,然後又深吻下去。我抱緊他,舍不得放開他。
「你的嘴唇像顆櫻桃,看見就想吃下去。」他喃喃地說,「可惜現在不行,別再招惹我了啊,好難受的。」
「我再納個妾侍行嗎?就一個。」他說。
「不行,」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這樣的時候起了這種念頭,眼圈都紅了,「我這個樣子,你怎麼能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