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病經過幾天的調養,好得已經差不多了。
不過按照太醫們的意思,他原本身子經過那一次替先皇擋刀之後就比常人孱弱,還是要多養一段時日。
早朝上不成了,皇帝也重拾起早晚打拳的習慣,每天都要打上一套五禽戲。
這天剛打完正擦汗呢,太皇太後來了。
皇帝把帕子一扔,去門口迎她。
太皇太後畢竟也上了年紀,又經歷了這麼多事,看著蒼老了許多。
皇帝湊上去扶住她的手,鄭嬤嬤就退了下來。
「皇帝今日感覺身子怎麼樣了?」太皇太後幽幽問道。
皇帝笑道︰「蒙祖母掛念,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太醫囑咐要再養些時日,不然早就能上朝了。——祖母,小心腳下。」
太皇太後提著裙角跨過門檻,在堂上坐下,—無—錯—小說點頭道︰「太醫們說得是正理。朝廷的事要緊,還能要緊得過你身子不成?大臣們說起來也都是國之棟梁,這幾天的事就讓他們去辦吧。」
皇帝道︰「孫兒省得。另有一樁事,想請祖母相幫。」
太皇太後奇道︰「有什麼事是你解決不了,反倒要來求哀家的?說出來听听。」
他說︰「董氏那的鳳印孫兒已經收回來了,廢後的折子,孫兒想讓張家上呈。」
張家是太皇太後的母家,先前皇帝登基,未免比著已經封侯的穆家太難看,特意加封了安國公,自然有上奏的權力。
為著安國公這次的助力,皇帝以後也會對張家多加照拂。
上張家上折子,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恩典。
太皇太後拍了拍他的手,慈愛道︰「皇帝孝順,這件事哀家一定讓他們給你辦妥。」她轉了話鋒道︰「不過,新後的人選……只能從今春選秀里頭挑。」
皇帝有些為難地一蹙眉,「實在不是孫兒推辭,只是皇爺爺才剛大行沒多久就要選秀,未免有失孝道。」
「那依皇帝的意思,是要停選?」太皇太後不贊同,解下腰間墜著的帕子仔細瞧著,像是能瞧出朵話來。「難不成這一年後位都得懸著?」
「祖母,後主坤位,為得就是替孫兒管好這後宮,若是有人能做到,是不是皇後不過是一個名分的事情,又何必計較這許多。」
太皇太後還想說什麼就听鄭嬤嬤道︰「娘娘聖燭明鑒,請容老奴說句話吧。」她走到太皇太後面前,福身道︰「娘娘,皇爺說得有理,乾坤已定,山河穩固。誰來坐這坤位又有什麼要緊呢?」
她眼里帶著懇求,太皇太後一下子就明白她想說什麼了。
乾坤已定……
皇帝大權在握,如今仍對自己恭順有加,是他孝順,可自己卻不能看不清形勢,消磨了這份感情。
太皇太後把帕子繞了又繞,才笑道︰「你說的對。快起來吧。」她看一眼皇帝,「你既然已經有了成算,哀家也不多嘴了。明日哀家就招張家的人入宮。」
皇帝再三應是。
太皇太後留著說了會話就回去了。
臨走才仿佛想起什麼,問皇帝道︰「貴妃還住在側殿呢?」
「是,朕讓她來給祖母請個安?」
太皇太後擺手︰「不必勞動她。她懷著孩子,哀家順道過去走一遭就是了。橫豎干乾宮這里有斜廊,走過去也方便。」
皇帝扶著她的手沒有松開,順勢道︰「孫兒陪祖母過去。」
太皇太後嗯一聲。
偏殿里頭莊昭正躺在床上看阿巽他們兄妹玩鬧,乍一見太皇太後和皇帝過來,忙要下床,被鄭嬤嬤按住了。
太皇太後道︰「快坐著吧。哀家過來瞧瞧你,身子還好吧?」
她雲鬢半綰,臉龐養得潤致了些,一雙美目含嬌,看得人心里熨帖。
「不知娘娘會過來,實在不成樣子,請娘娘恕罪。」
她穿得家常衣服,看起來很隨意,平時還好,見駕就有點不夠看了。認真追究起來,難免落個御前失儀的罪名。
「不妨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太皇太後含笑道︰「哀家看著就挺好。」
她一向愛護太子,這次也不例外。沒說兩句,就附身去抱阿巽,掂了掂道︰「好家伙,一段日子不見,竟胖了這許多。」
阿令瞪著圓圓的眼楮,在一旁吃著手指看她們笑鬧。
無端端生出一股可憐的樣子。
莊昭心憐地想去抱她,卻被皇帝搶了先,只來得及踫了噴他的手。
兩人視線自然地踫到一起,皇帝眼中浮現起笑意,舉起阿令的手對她揮了揮。
莊昭抿唇一笑,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阿令,有沒有想父皇啊,嗯?」他舉著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他說話的阿令,兀自說得高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