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衙役再次來到蘇樓,帶著一夜未睡臉色蒼白的羅琦回到縣衙內。
王捕頭看了她一眼,」病的還挺是時候。」
羅琦听進耳朵里,心思動了一下,不等王捕頭再開口就一陣咳嗽起來,那陣勢和賈氏犯病的時候有一拼,王捕頭瞬間想起來眼前這小娘子的親娘得的可是癆病,兩個眼里就覺得這滿屋子都是奔跑的唾沫星子,臉上不時也覺得有涼意落在上面,嫌惡的擦了又擦,怕過了病氣,草草結束後就把她打發了出去。
出了門,羅琦咳嗽的就少了,想起來就輕咳幾聲,帶她來的衙役是王東海的兄弟,見此不禁笑了一笑。
一聲驚堂木響,鳴冤的劉醫生一瘸一拐的被帶了上來,看來十大板確實不好受,賈氏尚在昏迷中,作為重要的受害人和目擊證人,被縣衙單獨保護起來,不許外人見面,羅琦也不想見她,她如今被安排等在大堂外一側,賀姨在,兩個媒人也在,劉齊氏竟也在,還有不認識的。
請了如此多的人來,看來王叔說的沒錯,曹家這是要唱一出連台好戲,只是沒想到曲家來的,竟是當家家主曲馮陽。
既然大家都已經粉墨登場了,自然就該站好了看戲,可惜,賀姨說賀子庸也來了,可看熱鬧的人太多,羅琦個子又小找來找去沒找到,只好收回目光,專心看戲。
「堂下何人?!」
「回大老爺的話,草民劉一水,千乘縣人,家住井巷子。」
「你可知鳴冤鼓的來歷?」
「回大老爺的話,草民知道。」
「那好,本官問你,你有何冤情?」
「回大老爺的話,大老爺可得給草民做主啊,草民冤枉啊,草民只是個本分的醫生,醫者仁心,那趙賈氏身患重癥草民實在是不忍心看著病人痛苦,才答應帶她去臨淄縣尋小人的師傅看病,誰知半路上殺出一伙賊人,直奔趙賈氏而來,其中一人被趙賈氏識出身份,不但搶走了財物,還捅了趙賈氏數刀,僥幸她命大,不但與草民道出了一則天大的秘密,更是寫下血書委托草民替她鳴冤!」
「血書何在?」
「回大老爺的話,血書草民一直貼身藏著。」
劉一水顫巍巍的把血書交給衙役,衙役呈給曹縣令,曹縣令看一眼,「嗯,血書上寫的與你所說基本一致,那趙賈氏所識之人是誰?與你說的秘密可與本案有關?」
「回大老爺的話,有關,有關,那伙賊人里有一個叫齊二的,全名叫齊耀祖,曲家七少爺先是覬覦她家祖傳了一份調味方子,就叫那齊二偷取,那齊二破門而入,被趙賈氏踫巧撞破,趙賈氏可憐他年輕又是家中獨苗,再加上齊二的姐姐在一邊哀求,她便心軟瞞了下來。」
「大膽,你指正曲家少爺派人行竊,可有證據?!要是沒有,本官再加你二十大板!」
「回大老爺的話,有!有!草民有證據,齊二的姐姐抬了五貫送到趙賈氏的家里做謝,那錢趙賈氏沒動,她給藏了起來,還有,那天趙賈氏還叫小兒子去武侯鋪子請了人,大老爺可傳了當事的武侯來,便可知小人沒有說謊。」
王捕頭一早就根據需要,把人證物證都尋了來,此時先傳了王東海上堂,果然有那一日趙綺羅家失竊案,再抬上沾滿了泥土的小甕,嘩啦啦倒出了一堆散落的銅板,傳了劉屠戶家的劉齊氏上堂,劉齊氏哭的眼楮腫的像個桃子,臨進去的時候恨不得生吃了羅琦。
羅琦驚詫的是,賈氏竟然還在院子里埋了錢,只是不知道這是太重沒法帶走還是留給十郎的……
「大老爺,冤枉啊,民婦從來不曾送錢給趙賈氏啊,求大老爺給民婦做主!」
「大老爺,草民所說句句屬實啊!」
一人指正一人否認,必有一人說謊,此刻,就該我們古代摩爾福斯——王捕快,再次出場。
「啟稟老爺,屬下已有一個辦法可以分辨誰在說謊。」
王捕快讓人又拿上來兩串銅錢,叫劉齊氏辨認區別,劉齊氏見其中一串串著浸滿了油漬的紅繩串著,眼楮一亮,「大老爺,這一串是我家的,那串錢的繩子民婦認得。」
「好。」
王捕快現場把兩串銅錢都剪斷繩子,每串各留一個銅板,其余的都混在一起,再叫劉齊氏辨認區別,「這……這都是一樣的,哪能認出來……」
羅琦已然猜中那捕快要用什麼法子了,邊上圍觀的百姓還沒想到,各個聚精會神的看捕快如何分辨。
果然,捕快叫人抬了六碗水上來,從銅錢堆里挑出兩枚,分別放進一碗水中,銅板都沉了下去,並沒有什麼不一樣,捕快又叫人把留好的那兩枚銅板放進兩碗水中,和前兩碗並無分別,都是咕嚕嚕沉下去。
圍觀百姓噓聲一片。
王捕快只是聚精會神的看著四碗水好一會兒,才叫人把水端到堂下跪著的劉一水和劉齊氏面前,二人面面相覷,捕快朝著曹縣令一拱手,「啟稟大人,劉家是屠戶,專宰豬羊,他家里的銅板和串銅板的繩子上,都有油漬殘留,您請看,這四碗水中,其中兩碗內都有少許的油漬浮出。」
「確實如此。」
曹縣令看了看,捕快再指著那兩碗有油花的水中的一個,「這一碗里放的是劉齊氏確認是她家的銅板,請大人稍後。」
王捕快再次命人把趙賈氏家里挖出來的銅板隨意取了兩枚泡進最後兩碗水里,端給縣令查驗。
「大膽刁婦,還不從實招來!」
驚堂木一拍,早就白了臉的劉齊氏就招供了。
不但招供是曲家以債相逼弟弟去偷取秘方配料,還招供曲七的貼身婢女鶯兒以齊二性命相挾,逼他去壞了趙七娘的名聲好叫她嫁不出去,這些是齊二偷偷告訴她的。
她不知道的是,齊二只對她說了一半。
那鶯兒讓他壞了趙七娘名聲嫁不去出,卻不是為了不能嫁給賀家,而是鶯兒知道曲七從來只喜歡沒有瑕疵的女人,若是趙七娘名聲有污,曲七對她便不會在如此掛心了。
「你所說屬實?!」
「回大老爺的話,民婦所說句句屬實。」
圍觀的百姓也都在衙役的展示的六碗水里看到了真相,再听劉齊氏招供,各個贊那捕快,贊曹縣令英明。
劉齊氏在紙上畫了押,曹縣令這才微笑著看著坐在上首听審的曲馮陽,真是意外收獲啊,後者臉色陰黑黑的,暗恨那孽障竟然還敢瞞他,出門前分明再三保證知無不言了,到這會又牽連出了婢女鶯兒。
「曲老板,堂下刁婦攀咬貴府一個婢女,你看?」
「老曲,你跟著衙役一起家去,把那個婢女帶!回!來!」
曲馮陽眼里全是陰霾,後三個咬的格外重,身後的管家立刻應聲,領著衙役一起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