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攤在陽光下,才知道生活究竟有多麼‘豐富多彩’。
許多內幕,羅琦作為‘苦主’本人,都不知道,更不要說一頭霧水的賀氏和听直了眼的崔媒人,官媒李也算鎮定,想著先前見曲家主母的情景,肚子里已經有了打算,倒是不認識的人里,有一個咳嗽的很厲害的病婦人,臉色異樣的潮紅,看著曲馮陽的眼神,就如同劉齊氏看她的眼神一般。
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等待的時間格外顯得漫長,曹縣令似笑非笑,曲馮陽兀自飲茶,偶爾對視一眼,兩人的笑,只能說,都十分得體。
羅琦悄悄打量曲馮陽,和趙光連的矯健英俊不同,周身都是一幅風流儒雅的姿態,即便現在沉著臉,也帶著美男高冷的既視感,難怪曹麗娘對他一見傾心。
她想起昨天傍晚和王叔的對話。
「趙家<和曲家之間的姻親,看起來是趙家高攀了曲家,為了拉攏,不但嫁出去嫡女還陪嫁了一個庶女,鬧得縣城里沒人不笑話的,可實質上,曲家的境況這幾年一直在下滑,酒樓這邊因為蘇樓的崛起,競爭越發激烈,雖然名義上還佔著千乘第一樓,可明眼人都知道明年花落誰家還真不好說,其次,現在走商買賣越來越興盛,老百姓貪圖新鮮,花一樣的錢自然願意買胡人的新鮮玩意,曲家的產業都是中規中矩的,無形中就被專做走商買賣的趙家分掉了利益。」
「我知道了,趙家和官府有關聯,所以對于曲家來說,雖然是一根在喉如鯁的魚刺,想拔,卻又礙手礙腳的,可是曲家如何又能不知道要和官府搞好關系,平白讓趙家討便宜?」
王東海只是看著她不語,羅琦讓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起來,前者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難道你從未听說過,曹家最先有意聯姻的就是曲家?臨時因為曲家三房病了改由曲家家主曲馮陽替其上曹家納禮,孀居在家的曹麗娘陰差陽錯的以為這就是未來夫君,有一次出行看見曲馮陽攜妻而過,醋意大發,鬧了一場烏龍方知自己認錯了人,暗地里這事都快傳成了一段笑話了。」
「還有這樣的事?」羅琦是真的不知道,趙綺羅的記憶里沒有,賈氏也從來沒在她的面前提過,「難道因為難堪,所以曹家悔婚了?」
「這里面的內情就不得而知了,曹家為什麼改變心意把曹麗娘許給了趙家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曹家和曲家本就是為了利益走到了一起,既然最終曹麗娘沒有嫁進曲家,那就說明,曹家和曲家的利益關系出了問題。」
「哦。」羅琦受教,「那官府背後的曹家如果是為了包庇曲家而暗中抓捕我娘和劉醫生,那就不會有敲鳴冤鼓這件事了吧,如此看,分明是曹家有意促使的這件事,要拿曲家開刀了。」
只是不知道趙家在里面扮演的什麼角色?
羅琦沒問,王東海也不主動說,只道,「你就好好看戲就行了。」
果然是看戲,好戲自然會有各種峰回路轉,衙役們回來了,卻沒帶回鶯兒。
「啟稟老爺,那個婢女性子烈,只喊著冤枉,便撞在柱子上一頭撞死了。」
好一個死無對證……
竟然死了,曹縣令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前去曲家的衙役。
那劉一水一听死了人,臉色越加慘敗,有些急的開口,又咬出了定親的事。
「啟稟大老爺,趙賈氏和她那閨女雖然已經分開了公驗,可實際上,卻是因為怕自己命不久矣拖累閨女的不得已而為之,不然,何以把趙家祖傳的秘方都給了閨女。」
「這件事和案情有什麼關系?」
「啟稟大老爺,有關系,趙綺羅就是因為拿著秘方在小市做買賣,才被曲家七少爺給盯上的,那七少爺不止想要秘方,他還想要美人,明知道趙家和鄰居賀家要結姻親,就叫人暗中叫了趙賈氏去一頓好酒招待下來,套出了具體的提親時辰。」
「可有證人?」
「這……」
這事劉一水真沒證人,何況當時雖然是孫二叫去了賈氏,可那餿主意卻是賈氏和他商量出來的,關鍵時刻,堂外突然傳出一聲竭嘶底里的喊冤聲,竟是那個病婦人,不遠處的羅琦被她這一嗓子給嚇了一跳。
「大老爺,冤枉啊!!」。」
「帶上來。」
病婦人行李,男人死的早,自己一把手拉扯大的兒子,如今才十四歲,便是被曲家活生生打死了,出事之前,他還每日帶回來一些吃食,說是被七少爺身邊的鶯兒姐姐派到逍遙樓里去了,仔細留意一個姓賈的婦人。
李氏說完,突然發了瘋一樣從懷里掏出一樣物件,沖著曲馮陽砸過去。
只听得慘叫一聲,正中曲馮陽門面,咕嚕嚕的滾到地上,是一錠五兩的金錁子。
「來人!」曲馮陽大怒,喝吼完了沒人上前才想起來這是在縣衙而不是曲家,轉而看向曹縣令。
後者拿起驚堂木還未拍下,李氏便猙獰的沖著曲馮陽撲去,還好被曲管家攔了一攔,饒恕如此,曲馮陽手背上還被撓出好幾天血痕,「栓子才十四歲啊,他還是個孩子,你們怎麼那麼狠心,我不要你的錢,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曹縣令,這婦人瘋了,她就是個瘋子!」
「來人,把這瘋婦人轟出去!」
李氏仰天大笑,「天理何在!姓曲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一口鮮血噴滿了曲馮陽的衣擺,李氏面若金紙緩緩滑到在地,曹縣令連忙命人去請醫生,劉一水就是啊,王捕快一腳踢過去,他才手指頭顫悠悠的往李氏鼻子上一測,沒氣了。
又一條人命,羅琦緊緊的捏著拳,血淋淋的畫面告訴她,這是個弱肉強食,吃人不吐骨頭的強權時代。
曲馮陽氣的打哆嗦,拂袖要走,偏偏曹縣令今兒審案審出了這麼些隱情,叫他都覺得這事都不用他往曲家潑狗血,驚堂木又一拍,暫時休堂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劉一水條件反射的又嚎開了。
「啟稟大老爺,草民還有冤情!」
這還了得,曲馮陽也不用走了,因為在廣大圍觀百姓雪亮的眼神里,‘好官’曹縣令不得不又審上了。
李媒人上前說,那日曲七少爺托她去趙家提納妾的事,她不知道還有偷龍轉鳳的事在里面,只覺得趙家答應的痛快,想來是願意的,便回去復命了,至于那婚契,反正當時簽字的是趙綺羅,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事後就不認賬了。
崔媒人也上了堂,她是平民,最怕官威,吐豆子一樣把那日有三個無賴上門拖延鬧事的事,和盤托出,言稱確實有賀氏托她辰時上趙家提親一事,賀氏也上了堂,所說與崔媒人無二。
劉一水說,買妾之資是曲家硬塞給趙賈氏的,還逼她按了手印。
最終,驚堂木一拍,傳了羅琦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