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了,我都告訴你!那一夜走了水什麼也沒剩下,全都燒成了灰!」
羅琦加快了腳步,用她所能夠的最快速度沖進了井巷深處,那個熟悉的巷道被燒的黑黃,那些殘牆破屋成了坍塌的廢墟,她茫然的停下了腳步。
縣衙遺留在通道上的柵欄橫七豎八的堆放著,一個喝得爛醉的老人伏地大哭,「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生兒不孝姑爺也遭了橫禍,老天爺,你快把糟老頭子也收了去吧!」
羅琦默默的看著那個哭天搶地的醉老人,她見過他,是劉齊氏和齊耀祖的父親,曾經在巷子口,遇見過。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直沉默到上了車,羅琦語氣深沉地問蘇乙,蘇乙猶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是你吐血暈厥,我和十四爺帶你離開不久後的事情,等我們接到消息趕過來時,已經燒的面目全非了,你家附近,十幾戶全部都喪生火海。」
「官府的人怎麼說?火因是什麼?」
「沒查出來,後來判了個意外……」
羅琦再次沉默起來,意外麼?
可如果蘇乙的話是真的,從時間上來說,此事除了蘇乙和蘇十四以外剩下的只有一人,王東海,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乙,去興安寺。」
馬車一路疾馳,顛簸的車簾一起一伏,羅琦心里煩躁的扯了扯領口,想借此讓自己呼吸順暢一些,可也只是徒勞而已。
興安寺,是一座百年寺院,坐落在千乘縣南郊,香火還算鼎盛,今兒初一,寺廟里人來人往都是來上香的香客,蘇乙要去請香,被羅琦拒絕,她只是默默的站在大殿外,仰頭看著殿內眉目慈祥的佛像。
「你去上香吧,我在這里站一會兒就沒事了。」
蘇乙搖頭,「你不進去我也不進去,而且聞言點點頭,不再勉強,她又站了一會兒,覺得心情平復了下來,才轉身離開。
蘇乙一路跟著,不時看她一眼,模不準她在想什麼。
正疑惑呢?
羅琦在寺外一處賣竹笛的攤位前停下了腳步,對那些小巧只有手指粗細的竹哨,十分感興趣的樣子,拿起這個放下那個,愛不釋手的樣子落進蘇乙眼中,心想,原來七娘喜歡這些東西。
「老板,這個怎麼賣?」
羅琦的手拂過那堆竹哨,再翻過,手心里便放著一只小巧的竹筒,遞給攤主問道。
「咦?」
出于好奇,蘇乙湊近了看了一眼,突然就笑了,她極快的伸手搶過來拿在手里,「七娘,這個不好,你瞧這一處根本沒通開,這種啞哨吹不響的,換一個吧!」
說完把手里的竹筒丟進攤主懷里,攤主一看忙賠笑道,「對不住,對不住,二位再看看挑挑吧,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了。」
羅琦看那攤主一眼,點點頭,重新看了一遍,卻再沒挑出一個心儀的,索性搖了搖頭要走。
那攤主見狀連忙從一個盒子里取出三只做工精巧的哨子,蘇乙瞧見就笑,「好啊,原來這還是個藏著寶的。」
羅琦挑來挑去,最終選了一個雕著玉蘭花的,蘇乙付了錢給那攤主,攤主熱情,「瞧著兩位娘子這就是要回去了?」
買了喜歡的東西,羅琦心情看著好了一點,聞言點點頭,攤主收了錢也高興,忙又說道,「這興安寺的素齋最有名,原來的第一樓也做不出新安寺的齋菜味道,二位娘子可別錯過了。」
他這樣一說,羅琦眼神動了動,側臉問蘇乙,「要不我們去嘗嘗?」
蘇乙自然沒什麼意見,二人重回寺中,小沙彌引她們到了大殿後面的廂房等待。
竹哨攤子的老板見他們進了寺廟,便招呼著旁邊的攤主替他照顧一下攤子,借口小解,從僻靜的地方悄悄離開。
寺院不遠處有一片村莊,其中一戶民居院子里養著十幾只,攤主關上門,那院子里養著一排鴿籠,取出最角落里的一只,把那壞竹哨綁在鴿子腿上放飛出去。
羅琦和蘇乙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齋菜上齊,一嘗,果然味道極好。
吃完齋飯,羅琦借口困乏,又小歇了一個時辰,才和蘇乙離開廂房往寺外走,路過大殿的時候,她駐足頓了頓,便回轉過去依然是站在殿外默默的看著,大殿內的佛像。
如今,她再次轉過身來要走時,便在大門口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人。
舒夫人扶著白蕪站在寺院門口,羅琦慢慢的走向她們,舒夫人看著前方,並沒有刻意的把目光落下來。
羅琦在寺院門口,與她擦肩而過後可沒走兩步,就听見白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只竹哨,小姐,是你掉的嗎?」。
羅琦沒在意繼續往前走,蘇乙回頭看了一眼,原來還真是她們的那一只掉了,那婢女手中的竹哨,正是羅琦剛買的那一只。
她笑著回身去取,不過是幾步路一瞬的事情,可當蘇乙拿著竹哨轉過身來的時候,羅琦不見了身影,只當她是拐了彎,蘇乙快步追出門去,左右一看,才陡然驚覺,羅琦不見了。
她急匆匆在寺院門口四處張望,只見不遠處有幾個人行色匆匆的扶著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強行塞進馬車內,揮鞭而去。
蘇乙也上了車,追了上去。
而離著門口不遠的一架華麗馬車上,羅琦看到蘇乙上當了,才放下掀開一條縫的車簾。
這一切,羅琦是有預謀的,寺廟門口的賣竹哨的人,也是舒夫人曾經告訴她的接頭人,而那個壞掉的竹哨,應該說是竹筒,便是信物。
而此時,蘇天遠回到蘇宅,並不知道羅琦已經失蹤。
蘇夫人正在考校勝兒和十郎的基礎,綠線捧著裝擺好的點心進來,就看見勝兒苦著一張小臉眼巴巴的看著她,忍不住想笑,又怕叫小主子著惱,綠線笑吟吟的獻寶,「郎君回來了,夫人您瞧,這可是聚豐樓的招牌,奴婢可听說就是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得一早叫人去訂呢。」
「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夫人輕哼,她嘴里這樣說,可瞧著點心,臉上都是笑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