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塵師父可不是普通人,按照輩分來說,我還要喊她一聲皇姑母,她與國師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最善卜算之術,不過她脾氣有些古怪,佔著主持的名號,不住在主持禪房也不管寺務,常年不露一面。」
「您見過她?」
「沒有,只是听宮中妃嬪提起過,想找客塵師父算一卦的人多的很,只不過都吃了閉門羹,拒之門外任你是何身份都不行,我幼時听母妃說過,有一次父皇來到感業寺專門要皇姑母給他算一卦,連面都沒見到,就鎩羽而歸了。」
安康公主見羅琦不說話了,便自說自樂,「我來過這里那麼多次,唯有這一次竟被邀請相見,可見是沾了你的光了,待會你見到客塵師父時記得恭敬一些。」
「公主為什麼要到寺里修行?」
「誰知道呢,我也不是很清楚,許是覺得這塵世多流離,」安康公主感受著四處沉靜安頓的感覺,想起剛剛回來時的萬念俱灰,「當年,若不是彥陽,怕是我也會來這里吧……感業寺,本就是皇族的家廟,來這里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自願來此的皇室中人,另一種,是被迫而來的無子妃嬪。」
「那她……」
安康公主順著羅琦的意思,看了一眼靜靜走在前面的明空,「哦,她不一樣,她是客塵主持身邊曾經的女官,自願陪伴公主清修的,如今也是客塵主持最信得過的人。」
說話間,明心停頓下來,轉身向安康公主雙手合十一禮,「殿下,前面就到了。」
「多謝師父。」安康公主雙手合十還禮,羅琦跟著還禮,三人便又繼續前行,感業寺的客廂與想象中的不同,並不是意義上聯排的客房,而是一個又一個聯排的大小不一的院落,明心師父帶她們穿梭在院落群中,「到了。」
羅琦看向前去,一處大敞著的院門就在近前,撲鼻的梅香暗浮在空氣里,沁人心脾,走到近前,整個人都被驚艷到了,小小的院門內是一處廣闊的綠萼梅園,冉冉綻放在枝頭的碧色梅花,明媚的陽光映的花瓣,清透如玉,偶有飄落在風中,紛紛灑灑落向泥土中。
一道門檻,兩個世界,仿佛一步而入,便邁出了凡塵。
「殿下,請您和貴客緊跟著貧尼的腳步進去,客塵師父喜歡清靜,宮人們可到不遠處的客院休息。」
安康公主也是第一次進到這里,吩咐崔鈺帶著宮人離開,向明心點點頭,明心雙手合十,邁步進院,羅琦這才注意到,整片梅林里的梅樹都是隨意栽種的,並沒有路徑,不過,跟上明心的腳步左三步右三布的走入林中後,便能感覺出來這梅林里隱隱有些古怪,羅琦猜測,難道這些梅樹其實是按照一種陣法布置的?
客塵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她在羅琦心底的形象又多了一絲神秘,在梅林里走走停停,走了大約半刻鐘,眼前的梅樹終于稀松起來的時候,隱隱有水聲傳來。
本以為是處小橋流水,沒想到看到的是一座寬闊的大湖,且在這冬日里,蕩漾著陽光,波光粼粼的沒有一丁點上凍的樣子,明心指著湖心處的一座肉眼可見的小島,「客塵師父便住在島上,殿下,請這邊來,接下來需要乘舟才能上島。」
羅琦跟著明心走出梅林不遠,就看到湖邊停著一葉扁舟,舟極小,也就最多能同時乘坐三人。
明心親自搖櫓,小舟在湖中搖晃,並不是走的直線,羅琦探頭俯瞰水面,突然發現湖面下隱約有些類似于梅花樁的石柱,雖然十分的多,可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就被忽視過去。
她默默觀察,明心的行進路線雖然不斷變化,可最終目的就是為了避開這些藏在水下的石柱,不過,即便是知道,若不是熟識行進路線之人,也不能輕松躲過去。
安康公主沒在意這些,她一直看著那座島,越是臨近心中所盼越多,越發緊張起來,「就快要到了……」
明心聞言回頭看了安康公主一眼,視線隨後落在了羅琦身上,後者若有所覺,抬眼便與明心視線相交,微微膠著一息便各自挪開了眼。
上了島,反倒沒有什麼出奇的景色,一條小徑蜿蜒,兩邊土地都梳理的很整齊,培著隴,冬天光禿禿的看不到綠意,只有枯葉老枝。
「這邊種的是瓜果蔬菜吧?」羅琦對蔬菜很了解,辨別殘枝枯睫便能認出一部分。
「是的,路右邊是菜地,路左邊是藥田,平日里都主要由客塵師父打理,貧尼在一邊打打下手。」
「這島上沒有別人了嗎?」。
「沒有,平日里除了我和客塵師父,島上再無第三人。」
羅琦與安康公主聞言很是詫異,再看看周圍足足有余五六畝廣闊的田地,眼里露出一絲敬佩之色。
島不算特別大,島心上四間簡單結實的木頭房子掩映下碧梅之中,清靜幽雅,那里便是客塵與明心的居所。
一張長條石案漆黑如墨色澤油潤內斂,擺著幾件淺碧色的瓷器和茶盞,還有龜甲銅錢等佔卜之物,一名僧尼正在誦經,手中的一串黃金硨磲的念珠一顆一顆徐徐轉動,光滑圓潤。
青素僧袍洗的有些泛了舊,銀絲盤臥聚攏于僧帽之下,可淨白的面容上卻並未留下歲月的痕跡,靜靜的坐在那里,仿佛融進了這片清幽的世界里一般,她就是客塵。
羅琦和安康公主跟著明心止步于不遠處,靜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