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快,快叫大夫!」雲客卿忙打發一旁發愣的下人去叫人。
「不必了,我沒事。」
小四剛要走,听到白芷的話又停了下來,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雲客卿又看向了白芷,一時間也不知道听誰的好。
「生死大事,什麼不必,快去!」
「我說不用就不用,來了我也不會讓他瞧。」
雲客卿倒吸了一口冷氣,吃驚的看著她,有點不敢相信她就這樣拒絕了他,遲了片刻才問︰「月娘,你可是怪我?」
怪他倒是談不上,畢竟她也不是柳月娘,她只是……只是剛剛模了模自己的手腕,居然沒有模到脈搏,她一時間也拿不準自己究竟是活了還是沒活,現在去叫大夫,很明顯不是明智之舉。
白芷扶著棺材邊站起來,想從棺材中跳出來,才發現這棺材居然是放在一個架子上面,從棺材頂距離地面大約有一人高的距離,這距離跳下去當然摔不死,但是估計腳會麻了,她以前就怕這種登高的事情,現下有點猶豫。
正在她為難的時候,一只強有力的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腕︰「拿把椅子來。」
小四拿了椅子放在下面,白芷這才小心翼翼的從棺材中跳出來,抽回手,福身道︰「多謝。」
這一番動作行雲流水,可做下來白芷卻愣了一下,不禁有點黑線,定是平日里柳月娘做的習慣了,她才會不由自主的這樣做的。
雲客卿愣了一下,只覺手中空了,心里便也跟著空了,眼中仿佛有光湮滅,搖頭︰「不必。」
白芷想起柳月娘臨死發的誓,正色說︰「我既然活了過來,夫君應該信我了吧?」
雲客卿眼中湮滅的光又重新亮了起來︰「自然,為夫自然是信的……」
「信什麼?」咚的一聲,雲母的拐杖敲在門口的板磚上。
阮春英驚而回頭,急走兩步攙扶著雲母︰「娘,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
她怎麼來了?當然是被你叫來的,她那會分明看到阮春英對身邊的丫鬟使眼色,然後那丫鬟就一溜煙的跑了,不出片刻雲母就來了,那不是她叫來的還能是誰。
「我來?我不來恐怕有人又要做糊涂事!」咚咚咚,雲母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狠狠的敲了好幾下。
雲客卿笑道︰「娘,月娘沒事,肯定是咱們冤枉了她……」
「糊涂!」雲母雙目一瞪︰「人哪有死而復生的道理,定是她在那毒酒中動了什麼手腳!」
雲母的反應倒是出乎白芷的預料,她一直以為這些古人尤其是雲母這樣上了年紀的老人應是敬畏神鬼的,可是沒想到雲母卻這麼的堅決,一臉不信的樣子,還反咬了她一口。
事情有點麻煩了。
「娘,您怎麼能這樣說,月娘當初發下了毒誓的,毒酒也是我……」
雲客卿忽然停了下來,羞愧自他臉上一閃而逝,原來他還記得那毒酒是他命人準備的。
白芷在心里冷笑,這狼心狗肺的男人有什麼好,居然能讓柳月娘傾心相待,也不曉得那柳月娘最後後悔沒有。
雲客卿緩了片刻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定是……定是那閻王爺也不忍月娘受委屈,這才放了月娘回來。」
他回首看向白芷︰「是也不是,月娘?」
當然不是,你的月娘早就被你毒死,讓黑白無常帶走了。
白芷緩緩走過去,微微福了福身,其實也不用刻意去做,畢竟這是柳月娘的身體,很多事情做的多了就像是本能一樣,因此她不用刻意的裝便也學了個七八分,足以瞞過他們。
「正是如此,閻王大人知我所受冤屈,讓我回來找出凶手,閻王大人說,善惡有報,不能叫一個好人受冤屈,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白芷抬眸直視雲母,果真看到雲母一臉震驚。
她這話用來糊弄那些敬畏鬼神的人,比如雲客卿倒是好用,可是雲母看似並不敬畏鬼神,也難怪她會有這種不敢置信的表情。
白芷補充道︰「母親不用擔心,我心知母親不喜歡我,待我查出凶手便遠遠離開柳鎮,再不與雲客卿多做糾纏。」
白芷這話是早就想好的,她一不是柳月娘,二沒有自虐傾向,實在沒必要留在這里受氣,至于那什麼雲客卿,一個連自己妻子都能毒殺的男人,她也沒必要跟他裝著什麼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月娘,你……」雲客卿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八成也沒想到,再醒來的柳月娘會這樣說,不過她這樣說也在情理之中,因此他只是說了半句便熄了聲音,只垂著頭站在那,臉色明滅不定。
「還請母親允許我在離開前查清這件事,還自己清白。」這是柳月娘的願望,白芷既然用了人家的身體,自然也要替人家完成遺願。
雲母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怎麼了,臉色鐵青鐵青的。
「姐姐說的有道理。」阮春英從旁插嘴︰「妾身的孩兒沒了,已是痛苦難當,姐姐也受到了冤枉,若是姐姐能查清這件事,也是還了妾身那未曾出世的孩兒一個明白……」
阮春英說著膝蓋一彎,跪了下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說︰「娘,您就允了吧。」
白芷冷眼看著她,一時間也拿不準她是真情還是假意,如果說她是真心的要為她求情,白芷是打死也不信的,可若說她是假意,她這表演又實在太過精彩,太有說服力,竟是一點也看不出作假來。
心中頓覺煩悶不已,按照白芷的想法,她隨便弄幾句鬼神之類的話糊弄一下他們,心虧的人終究會露出馬腳,可她沒想到這個雲母卻不信鬼神,而阮春英也太會演戲,從她的臉上只能看到痛苦,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出。
「哼,說的好听,你要是一輩子都查不出來,難道還要在我雲府賴一輩子?」
白芷斂眉,微微搖頭︰「不會,五天的時間,請母親給我五天的時間,無論我能否查出,我一定離開這里。」
「月娘……」
雲客卿想來抓白芷的手,白芷躲開他的手︰「到時候還請夫君給我一紙休書。」
休書說起來不好听,可是卻是她和他雲家再無關系的證據,這東西白芷還是必須要的。
雲客卿不敢置信的後退了一步︰「你當真這樣想?」
白芷抬頭直視他︰「自然,月娘永遠都不會忘記夫君賜的那一杯毒酒,當日既然飲下,今後自然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