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白雲萬里,宮門口的迎春花早已凋落,繁茂的枝葉從樹干上延伸下來,肥碩的葉子擋了半許光陰,樹影落在婉瑤的臉上,影影錯錯,委實好看。
見宇文憲不語,婉瑤笑了笑,以為他在害羞,又道︰「回頭生的王爺還是郡主,記得找人通知我一聲,我這個做姨母的,肯定是要備上一份賀禮的。」
宇文憲面色僵硬,想要說什麼,可嗓子里就像是 著根刺一樣,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只道了句︰「我替阮希謝謝你。」
寒暄過後,倆人這才言歸正傳。
婉瑤將包裹遞給宇文憲,道︰「我聞著這坐墊上的香味有些不對,雖說轎輦我乘坐的少,但是上面的氣味兒我還是知道的,用的都是我平時慣用的香,但是這個味道不一樣,有些香的厲害,甚至是刺鼻,拿起來時,上面的粉塵很多。還有我的這身衣服,香味雖不至于那麼濃烈,可也不是我慣用的香,我懷疑有人在這上面做了手腳,所以小皇子才中了毒。」
宇文憲面色嚴肅,他接過後聞了聞,頓覺有些頭暈目眩,不免更加相信婉瑤的話。
收了起來後,道︰「好,我找個可靠的人查一查,看看這衣服上到底粘了些什麼。」
他收好後,抬起頭來,煞有介事的盯著婉瑤看。
婉瑤也不避諱,由他盯著,半響,他才道︰「這臉上的傷是薛世婦打的?」
婉瑤苦笑了聲,點了點頭。
宇文憲皺緊了眉頭,「你的脾氣要改一改,否則得罪了什麼人都不曉得。這宮里不比外頭,多陰謀算計,你看著以為是個軟腳蝦的,未必就能任由別人捏著,什麼時候反咬了你一口你都不知道。」
其實宇文憲說的還是不夠直白,他想說婉瑤心直口快,哪句話得罪了別人不知道,人家或許當面沒說什麼,但是背地里卻來報復她了,所以才出了這檔子事兒。言外之意就是告訴她多留個心眼,何話該說,何事該做,都得謹慎些。
婉瑤抬起眼簾對視著他,感謝他的仗義執言,亦感激他的出手相助。
臨走前,婉瑤叫住他,笑著道︰「宇文憲,阮姐姐出身卑微,人也懦弱了些,所以你要多多疼愛她,畢竟她是真心愛著你的,我們殘忍的,往往是對待最愛的人,別等到她的心涼了,你才想起來,她曾經如何拼命的對你好過。」
宇文憲側身回頭望著婉瑤,她站在宮門前,身後是氣勢磅礡,偉岸壯闊的皇宮,與之比起來,婉瑤顯得尤為的嬌小,更是給了他一種強大的保護,他多想伸手拉她一把,帶著她一起逃離這些陰暗和骯髒,可是宇文憲知道,他不配了,也回不去了,或許再也無法去到她的身邊了。
宇文憲鼻子酸酸的,沖著婉瑤笑了笑,離開的那一抹身影,落寞成殤。
宇文憲回到齊王府的時候,阮希正苦苦的等著他呢,見他回來後,光著腳跑了過去,青衣連忙回房取了鞋子過來。她笑的明朗,挽著宇文憲的胳膊,親昵的道︰「王爺,你回來了?去看看我們的孩子吧?你一天沒見他,他都想你了。」
宇文憲吸了吸鼻子,無比心酸,他欠的債,他要還上。
青衣提著阮希的鞋子出來後,對著宇文憲委身福了個禮,剛要低頭去給阮希穿鞋,被宇文憲止了去,道︰「給我吧。」
說著從青衣的手里接過鞋子後,彎著腰蹲子,抬起阮希的如玉般白皙的腳趾,用手心替她拂了拂腳上的泥土,穿上了鞋。
阮希抿著唇,隱忍著淚水,最終,咽了回去。穿好鞋後,又道︰「王爺走吧,我們去看看孩子。」
說著就要拉著宇文憲回風月居。
宇文憲伸手拉住了她,輕柔的道︰「不急,本王會一直陪著你,還有好長的時間呢。本王下了早朝後遇見了婉夫人,她托我給你帶回了一盒燕窩,一會兒叫人給你熬成粥,你喝一些。」
阮希心下一頓,隨後笑了笑,點了點頭,這才沒再提及孩子的事兒。
安撫阮希午睡了之後,宇文憲換了身衣服出了王府,直奔位于東街巷子口最里面的那一戶普通人家,那是浮生的家。
紅色的漆木大門,兩間不大的院子,房門前放了幾簸箕的藥材,門梁上掛了幾串紅辣椒和玉米,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正捧著一碗面,一邊吃著,一邊看著手中的醫術。
「浮元」
宇文憲邊喊著,邊推開了門,長腿跨了進去。
浮元抬起頭來,模樣俊秀,神情倒是跟浮生有幾分相似,眉目清冷。倒是也有一對好看的梨花窩。
浮元連忙放下筷子及醫書,上前一步,恭敬的道︰「五哥哥怎麼來了?姐姐還沒有回來呢。」
浮元聲音輕朗,文質彬彬。听他的稱呼,便知宇文憲常來。
宇文憲攬過他的肩,倆人並排往院里走,問道︰「你姐姐可有說具體是哪一日回來?」
「前幾日剛收到她的信,說是也就這一半日的功夫就能到。就怕她又起了念頭,去了別處,那就不知道何時能回來了。」
宇文憲坐在了浮生剛剛做的地方,拿起筷子挑了口面條吃,點了點頭,「還是你做的飯比較可口,你姐姐只會看病。」
浮元不好意思的撓頭,嘿嘿的笑了兩聲。
宇文憲這才拿出了包裹,道︰「你幫我看看,這個坐墊及衣服上的粉末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人聞了之後,會覺得頭暈目眩,渾身發力呢?」
浮元跟著浮生學了幾年的醫術,也時常出外就診,賺些生活費,在這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大夫。但是又不同于別的大夫,墨守陳規,他因得了許多浮生從外帶回來的醫術,所以懂的比看了幾十年病的大夫還要多。
浮元接過後,聞了聞,不免皺起了眉頭。
他找了個盆來,將衣服扔進盆里,倒了些水後,清水立刻變成了沉丹紅色。
宇文憲驚的不免睜大了雙眼,雪白色的衣服怎麼會變成紅色呢?果不其然,問題確實出在這里。
宇文憲急著又問道︰「浮元,你可知這是何物?可有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