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葉容川就收拾包袱到西南三公府的內廷當小廝去了。葉夫人听從了我的建議,婚姻大事,還是得自己看清自己做選擇,不知容川大哥看到內廷閨秀們的真相,會不會憤然出家,斬斷紅塵煩惱絲。
葉夫人倒是沒有多舍不得,可寧遠已經愣神了一上午,茶不思飯不想的。我今天上午已經用容川大哥回來了逗他三次,每次她都會起身看看,第三次的時候我有點心疼她了,便走過去抱抱她︰「沒事,哥哥走了,我們還有弟弟抵債。」
寧遠趕緊推開我,說了我一句︰「膚淺。」
行行行,你高深,還不是照樣斗不過傅曉卿那個假蓮花。我踫了個釘子想去找素芳玩兒,卻發現她又去找小大夫治嗓子了,她現在明明已經恢復的不錯,卻仍是每日啞著嗓子去找小大夫看病,居心叵測啊。
再看看寧遠一臉呆相,不禁一—無—錯—小說陣擔憂,幸福是靠自己爭取的,你不努力我只好給你創造機會了。
據伙計說今日本當葉容川去鄉下巡視農忙,但現在葉容川去體驗生活了,估計得葉珂亭替著去。我跑到後院找找機會,看到伙計正在為出行裝載禮品,我趁他們不注意,鑽到馬車上查看情況。
葉家的馬車很寬敞,車廂里鋪著絨毯,上面堆了很多精美的禮盒,車廂內部有一角剛好可蹲下一人,我可以騙寧遠上車,然後隨著葉珂亭去鄉下。這一去就是兩日,孤男寡女,干茶烈火,我想想還有點羞羞呢。
正待我下車時,伙計又運來一摞禮盒,正細細查驗,沒辦法我只好窩在那個小角落里縮著腿。可是這位伙計很是認真,我等了好久也沒離開車廂。昨夜我和寧遠聊明山舊事聊得太晚,很是困倦,漸漸地眼皮也睜不開了,心想反正也不急,不如先休息一下。
這一覺睡得我好舒服,我連鼻子都通氣多了。待我醒來,貨物已經在我身邊堆好,我也不是蜷縮在小角落里,而是睡在貨物騰出來的寬敞處,詭異的是我頭下正枕著一件長袍,身上還蓋著一件披風,更詭異的是,我覺得馬車在動。
我推開車門,陽光有些刺眼,葉家的伙計們看著我微微含笑,其中一人看我開門了,打馬向前好像是通知誰了。我仔細辨認,剛才還在葉家的豪門大宅中,現在卻在希望的田野上了,一片冬麥,一片高粱的。
葉珂亭打馬過來問我︰「騎馬還是乘車?」
既來之則安之,我告訴他騎馬。順便反問他,為什麼把我帶出來。
他好笑地答我︰「走了半日到了三彎巷老李才听到你的呼嚕聲,一開車廂才發現你睡得香甜。許是風寒沒好透,叫你兩聲你也沒應,怪不得我。而且我今日才知道,女子竟然也會打呼。」他說完,旁邊的伙計低笑了幾聲。
少見多怪了吧,豬還會游泳呢。這是什麼破比喻啊!
我把絲質披風遞給他,他卻沒接,讓我穿上,說是既能避風又能防曬。說完還把他讓伙計找一頂雀尾紗帽給我,讓我戴上。
鄉間小路並不寬,但一邊綠油油,一邊翠瑩瑩,蜂飛蝶舞,農民忙碌,一派熱鬧和生機盎然。兩匹馬並排走在其中,感受自然與生活的交匯,讓人心曠神怡。我心中暢快,不由得策馬向前,想感受風的速度。沒想到剛前行幾步,听得一聲口哨,我的馬又乖乖掉頭葉珂亭旁邊。我氣悶,白了他一眼,對他道︰「我們是老年觀光團麼?少爺能不能做點有節奏的事情?」
「你想怎地?」
我答道︰「不如我們比賽吧,到前面的村口,如果我能贏了你,這兩日不可再約束我。你贏了,我這兩日听你的話,如何?」
他未置可否,我趁他不備,大喊一聲開始,振馬沖了出去。正當我沾沾自喜的時候,卻听身後馬蹄聲漸進,不一會兒葉珂亭就打馬而過,他在馬背上坐的很穩,但馬的速度卻奇快。我奮力催打了幾下韁繩,我的馬卻還是只能跟在他的**後面跑。
我心里一急,腿上用力,卻夾到了馬肚子,這是個致命的錯誤,這也是個報復心很強的馬。我讓馬覺得不爽了,它突然急停揚蹄,長嘶一聲,我險些被甩到地上。
只見葉珂亭掉頭向我沖來,腳踏馬背,伸手抱我入懷,一起落座在他的馬上。直到落在馬背上我還是在不停地怕打自己的胸口,告訴自己︰「不怕不怕,沒事的。」我本等著葉珂亭訓我,他卻像哄孩子似的拽了拽我的頭發,嘴里還反復念叨了幾遍︰「扯扯頭發,孩兒不嚇。」
我心里好笑,回頭拍了拍他的臂膀︰「師叔沒事,不要掛念。」哪曾想他又咬著牙使勁掐了掐我的臉,我趕緊伸手把他的手拍下來,這位師佷真是沒大沒小的。
他在我頭上說道︰「想馳馬麼?」我雀躍地點了點頭,他把我環在胸前,一拉韁繩,馬兒疾馳而去。我二人共乘一騎穿行在花草的清新中,任暖風吹亂我的發絲,葉珂亭可能覺得癢,時不時的用下巴蹭蹭我的腦袋。我使壞,晃動腦袋用發絲撓他的癢,只听他在我頭上輕聲嗔我︰「小壞蛋。」
沒一會馬兒就停在了村口,我沒玩兒夠,央求他再騎一會兒,他卻以正事為重不準。我回頭還想辯解,卻發現一個好玩兒的事兒,問他道︰「小師佷你離我這麼近,怎麼臉都不紅了啊?」沒想到我這樣一說,他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個透透的。
葉珂亭紅著張臉仍故作鎮定地對我道︰「有什麼可不好意思了,又不是第一次離你這麼近。一回生二回熟了。咱們可是說好了,這兩天要听我的話。」
「小師佷你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不顧及大越的禮法了?「
他卻撇撇嘴對我道︰「按照大越的禮法,我現在就該和悅慈師叔提親去了,那我更不用不好意思了。」
我裝作驚訝的樣子︰「哎呀呀,發現寧遠的好了?我就說麼,你們早有契機,就應該再續前緣。」
他卻冷冷地橫了我一眼道︰「你可別說話了,要不我實在忍不住想掐你。」這時許多人趕到村口相迎,葉珂亭下馬問候。我正待下馬時,他卻攔著,告訴我風寒未愈,不易多行。我就安坐在馬上,由他牽著,接受村民一路拜迎。
這時一位中年老者一臉喜色的問葉珂亭道︰「這位可是葉家的二少女乃女乃?」
我擺擺手回答他︰「不是不是,我是葉珂亭的小師叔。」葉珂亭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告訴他身側的老頭︰「郝村保別誤會,確實還不是。」老者表情真切地贊揚葉珂亭,二少爺真是好恭順,到鄉下巡查還帶著師叔啊。
看葉珂亭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我心道︰現在拍馬屁還真是費腦力。
我隨著葉珂亭沿途看了看今年莊稼的長勢,听他和村保交代了許多注意事項。他做事甚是認真踏實,對著村保和村民眉毛微皺,侃侃而談。不得不說,專注的男人非常有魅力。再想想平時我欺負他的時候,他一臉無奈的樣子,我不禁偷著笑了好幾個來回兒。
隨後伙計們把帶來的禮品分發給村保和村民們,葉珂亭鼓勵他們道︰「雖然去年天氣不濟,但在大家的努力下,還是賺回來個豐收年。今年年頭好請大伙繼續努力,能者要多勞,葉家一定會讓勞著多得。」
村民收到禮物,收到鼓舞,一片欣然的景象。我看著眼前的一片歡騰,心中也跟著喜悅。我自小在草廬長大,深知農民不易,他們是看天吃飯的,有的時候天公不作美,他們只能看著一年的勞作毀于一旦,坐在田里哭的絕望。農民就像女乃牛一樣,吃得是草,擠出來的是女乃,應該有更多的回報。
葉珂亭看著我樂的喜滋滋的,好笑的問我道︰「你在美什麼?你又沒收到禮物。」
我對著他莞爾一笑︰「聞達山莊真是一戶好門庭,你們能這樣善待弱者,我心里替他們歡喜。」
葉珂亭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柔聲問︰「可是餓了?」
我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他嘴角微微上揚道︰「也就只在談論吃食的時候,你有難得的正經。」看來這廝是越來越了解我了。
葉珂亭牽馬進了村里的小酒肆,扶著我下了馬。桌上四葷四素已經備好了一桌菜,寒暄幾句,我們就坐用餐。葉珂亭低聲問我︰「都是野味吃得慣麼?」我嘴里含著肉末土豆泥,手里拿著野菜窩頭兒含糊答他︰「甚好。」他笑了笑,摘了塊魚肉放在我的碗里。
對面的村保看到這一幕愣了愣,隨即微微一笑︰「餐桌上的食材雖都是鄉野粗物,但都是地里新鮮采摘的,姑娘若有吃得順口的,告訴小的,我讓伙計多備下些,可帶回山莊。」
我一听心花怒放,指了指土豆,連聲稱謝︰「這土豆十分甜軟,我一會到田間自己挖一些,多謝村保了。可惜了,我以前在眉山的時候可以采一些紫蘇,做土豆湯,離開草廬許久未吃到,倒還有些念想。」
村保繼續道︰「自是不用勞煩姑娘自己動手,不遠處的響鈴山上就有紫蘇草,我讓伙計去采一些就好。」
「使不得,你們這段時日本就忙碌,我自己上山就行。」說完我滿懷期待地看著葉珂亭,他面無表情的夾了一塊梅菜扣肉放在碗里對我道︰「看看下午能否處理完正事。」
吃完午飯我便拿著小鋤頭到田里幫忙,午間太陽很毒,曬得我有些暈眩。看到旁邊的大姐大姨們都在辛勤勞作,我也咬咬牙堅持著。
不久葉珂亭騎著馬立在我身邊,對我伸出手想拉我上馬,但當他看到我一雙黑 的小手時,又默默地把手縮了回來,讓我跟著馬跑吧。竟然嫌棄我手髒!我拽著他的衣服躍到馬上,趁其不備,對著他的臉一抹,他大笑著躲開,並把我牢牢地圈在懷里,策馬向響鈴山去。
響鈴山的紫蘇草不多,個頭還小,我走了一會就采到一小束。我低頭尋模紫蘇,葉珂亭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這時平白無故地一聲雷響,嚇了我一跳,葉珂亭告訴我是要來一場急雨了,拉著我要往山下趕。沒走幾步,豆大的雨點 里啪啦砸下來,我們無奈只好先找地方躲雨。這時田里的莊稼一定在高興︰「下雨啦下雨啦!」而風寒未愈的我現在只想說︰「完蛋啦完蛋啦!」
葉珂亭拉著我到一處山洞避雨,這場雨來的很急,但勁頭不小,樹林里已騰起一陣薄霧。我看著山洞里一陣陰森,擔心怕有什麼野獸。葉珂亭笑著答我︰「有我在怕什麼野獸,除非你和野獸是一伙的。」
我淋了雨,這會兒身上很冷,臉上卻有些發燙。葉珂亭看出我臉色不好,在洞里尋了一些柴火,邊生火邊告訴我︰「這是獵戶或者村民休憩的洞,洞里還存有些干柴,我生火給你取取暖。」
雖然有火光,但濕冷的衣服黏膩地貼在身上,我只覺得越來越冷。這時對面的葉珂亭卻月兌下了衣服,我立馬指責他怎麼有一張見義勇為的臉,卻又一顆趁人之危的心呢。
他對我甩了個白眼兒,並不答我,把衣服用干柴棒挑了在火上烤著。不一會他把干了衣服甩給我讓我換上,而他穿著一條黑色的里褲****著上身,背對我站在洞口。
洞里的牆上映得人影狹長。我把濕冷的衣服月兌了下,換上他的外衣,溫熱的觸覺讓我心頭一暖。他長得本就高大,我穿著他的衣服腳底還踩著衣擺,我剛想往前走,腳下卻邁不開步子,一下子栽倒在地。葉珂亭背對著我搖了搖頭。
外面的雨勢一點也沒有見小,洞里的溫度變得低了,我招呼他過來烤火取暖,他卻站在洞口紋絲不動。但此刻我卻覺得不太好,臉蛋越來越熱,整個人也開始暈暈乎乎。許是听見了我剛才「吭嘰」一聲,葉珂亭轉身走到我身邊,用手探了探我的額頭,眉毛微微皺起。他猶豫了一刻,緩緩地把我抱在懷里,奇怪的是他明明站在洞口許久,但是胸膛依然溫暖。
葉珂亭本精壯,他的胸前堅硬,我的臉仿佛靠在一面有溫度的牆壁上,牆里卻在裝修一般,「咚咚咚咚」地跳動個不停。我推了推他不耐煩道︰「你可別跳了,我頭都暈了。」
葉珂亭無語道︰「這是我能控制的麼?」說完把我往上扶了扶,讓我倚在他的肩頭,這樣抱著我在火堆前取暖。我揚起頭看著他的側臉。火光搖曳中,他是堅毅而挺拔的,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被蠱惑了。以前受戲文小說影響,我一直希望我的意中人是一位正氣凜然的英雄,統領千軍萬馬,揮斥方遒。今日病躺在他的懷里,這種安全感瞬息而至,讓我覺得心里平和而喜悅。
當我沉浸在男色的迷惑中,葉珂亭的聲音冷冷傳來︰「你到底要看多久?」他剛才一直目視前方,這時倒有些薄怒地看著我。我被他點破,很是不好意思。腦袋往他胸前轉了轉,低頭含羞一笑。
當我反應過來時心里一驚︰師父啊!我學會不好意思了。
沒想到我這一笑倒是讓他愣住了。他臉色緋紅地望著我,眼神變得深沉,湊在我的耳旁輕輕道︰「你以為我沒有認出來你就馬車里的那人麼?」
我又驚又好笑抬頭看他,只見他正目光溫柔地向我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