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恆回府之後,剛進主屋坐下,喝了杯茶,就見蘇錦春拉著一個清秀的姑娘進來,嘴里還一迭聲道︰「王爺,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訴你。」
顧雲恆皺了皺眉,疑問道︰「錦春,這姑娘是何人,出了什麼事?」
蘇錦春還沒來得及說話,景貞已經雙膝跪了下來,帶著哭腔道︰「民女景貞拜見王爺,還求王爺為民女做主啊。」
顧雲恆又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蘇錦春,蘇錦春一副很生氣的模樣,恨聲道︰「昨天鬧了那麼一出,曉倩也因此而走,我送曉倩回來時,便踫上這姑娘,听說遭遇了難事,便帶回府中。本想昨天就告訴你的,見你病著,所以拖了下來,今天看你氣色好了許多,所以特來稟明。」
一邊說著,一邊又拉了景貞起來,輕聲道︰「不要哭了,王爺就在眼前,自然會為你做主了,你把昨天告訴我的,再向王+.++爺說上一遍吧。」
景貞抹了抹淚,便將自己的遭遇又向顧雲恆陳述了一遍。
顧雲恆听罷,沉聲道︰「若你所言屬實,那麼此事便牽扯到了刑部侍郎,事關朝廷官員,理應三堂會審。只是,江秉文既是刑部的人,岳父又任御史,那麼刑部、御史台都應避嫌,此案也只能由大理寺過堂審問。你既一心鳴冤,不如這樣,你準備好證據,明日親自到大理寺擊鼓上告,本王自然會審查清楚,還你一個公道。」
景貞連忙叩頭道︰「民女多謝王爺。」
顧雲恆又道︰「景貞姑娘,你先去廂房休息吧,我和錦春還有一些話說。」
景貞告退下去,蘇錦春淡淡道︰「王爺有什麼話,請說。」
顧雲恆沉著臉道︰「你倒是真會給我找麻煩,出去送個人的工夫,還攬了這麼一件棘手的事回來,生怕我做王爺做的太安穩了,所以變著法的給我在朝堂上樹敵,是嗎?」。
蘇錦春有些生氣,大聲道︰「王爺說這話,我可听不明白。王爺既然當了大理寺卿,就應該為民做主,景貞既受了那麼大的苦楚,慧兒也因此喪命,你身為王爺,不想著懲治那個負心薄情、害人性命的江秉文,卻說此事棘手,還說我故意給你樹敵。你身為大理寺卿,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是玷污了這個官職。」
顧雲恆冷笑道︰「好一句為民做主,你一個姑娘家,懂得什麼?朝堂上的形勢有多嚴峻,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現在盡力自保,不露鋒芒,尚且有人虎視眈眈,想把我除之而後快,如今你還逼著我往槍口上撞。」
蘇錦春冷哼一聲,不屑道︰「你是王爺,誰敢拿你怎麼樣?朝堂上的事,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一句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江秉文既然做出了這種事,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處。」
顧雲恆嘆了口氣,半晌方道︰「算了,我既然當了大理寺卿,自然會公事公辦,你下去吧。」
蘇錦春也不搭言,扭頭就出去了。顧雲恆卻是在主屋一杯接一杯的喝茶,一直到了吃午飯的時辰,也沒見沈蘭澤回來。蘇錦春自從昨天曉倩離開王府,便和景貞在西廂房用飯,如今主屋只有顧雲恆一人用飯,蘭澤也不回來,顧雲恆心神不寧的吃了幾口,便讓人端了下去。
直至酉時三刻,沈蘭澤才回到了王府,顧雲恆在臥室听得腳步聲,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外間,卻見沈蘭澤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顧雲恆走上前去,拉住了沈蘭澤的胳膊,輕聲問道︰「蘭澤,你怎麼了,樂康找你敘舊,都說了些什麼,你怎麼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沈蘭澤抬眼看了看顧雲恆,將顧雲恆握著他胳膊的手推開,低聲道︰「你別踫我。」
顧雲恆不明所以,繼續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這副樣子,樂康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他惹著你了?」
沈蘭澤張了張嘴,卻道︰「雲恆,我沒事,你不用管我,一會兒,我就收拾東西離開王府了,以後,以後若是有時間,我會再來看你的。」
沈蘭澤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書房,將隨身所帶的東西整理好,挎著包袱就打算出門而去。
顧雲恆急忙攔在了門口,一臉的焦急神色,大聲道︰「蘭澤,你到底怎麼了,上午的時候你還好好的,怎麼跟著樂康去他府上待了半天,回來就變成這副模樣了,你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蘭澤眼中瑩然有淚,卻是硬扯出一個笑容,輕聲道︰「雲恆,現在我心情不好,你什麼都別問,好嗎?等到以後,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現在,我只希望你讓我走,求你了。」
顧雲恆動了動嘴,終究還是沒說什麼,閃到了一邊,沈蘭澤一徑出門而去。
回到沈府,听得父親問起,沈蘭澤只推說是想家了,便回來住,接著便到了自己住的院子,命人準備好熱水,將服侍的人都打發下去,一個人泡在了浴桶里。
沈蘭澤一邊哭著,一邊拼命揉搓著自己的肌膚,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這副身體真是髒到了骨子里,無論怎樣拼命的洗,卻是再也洗不干淨了。
三年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己原以為早就埋進了記憶深處。可是,樂康回來了,樂康竟然又回來了,那些骯髒的場面又如此清晰的浮現在了自己的腦海里。
沈蘭澤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他有一瞬間,就想一頭扎進浴桶里溺死。可是,這世間到底還有牽掛,他不敢,也不能這樣輕而易舉的赴死。
想著想著,沈蘭澤又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苦笑道︰「沈蘭澤,你醒醒吧,你看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吧。雲恆是那麼干淨,那麼純粹的一個人,可你呢,你卻髒透了身子,就算雲恆喜歡你,你也根本不配和雲恆在一起,連朋友都不配做,你站在雲恆面前,都是對雲恆的玷污。」
沈蘭澤用最難听的話罵著自己,只覺得心里無比的難受,淚水止不住的流淌下來。哭著哭著,沈蘭澤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強烈的恨意,這一切都怪樂康,所有骯髒的交易本來已經在三年前徹底結束了,結果樂康回來之後,卻依舊死纏著自己,逼迫自己,讓自己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飽受摧殘。
沈蘭澤越想越覺得,本來自己已經忘卻了那些痛苦的事。是樂康的再次歸來,逼著他又一次陷入了痛苦的泥沼,是樂康毀了他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幸福時光。
想到這里,沈蘭澤握緊了拳頭。樂康,是你逼我的,是你毀了我,你別怪我下手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