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醫院寂靜無聲。
燈光很足,但長廊的大部分仍舊陷入在一片黑暗當中,一眼看不到盡頭,偶爾傳來幾道腳步聲卻看不見人影,散發出幾分頗為恐怖的味道。
大部分的恐怖電影都有這樣的情節,因為醫院向來是陰氣較重的地方,自然就成了許多恐怖電影取材的首選地。
尤其一到夜里,這地方更容易讓人心神失守——就像現在獨自一人在值班室里,正努力讓自己不胡思亂想,想方設法想讓自己睡著的梁溪月。
她開始有些後悔起當初怎麼會選擇了護理學這專業。
「都怪徐姐,臨走的時候還故意給我講什麼恐怖故事,討厭死了。」
徐姐就是第一集中出現的梁溪月外另一個年長護士。
梁溪月的身子在薄被的包裹下瑟瑟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害怕。她的雙腿也蜷進薄被,盡管如此,她仍舊覺得有什麼地方還露在外面,薄被太小了,根本沒法將她全部包進去…
一雙漂亮的大眼楮刻意地合上,可不一會就又會睜開一條縫來偷偷看一看四周——平時早可以睡著了,可現在她卻始終睡不安心。
早知道就堵上耳朵不去听徐姐講那啥破故事了,現在好,果然嚇得睡不著了。
故事大致是這樣的,徐姐告訴她說以前這醫院發生過一起惡性自殺的案件,一個主治醫生和昏迷的女患者發生了關系,女患者醒來之後就去廁所里自殺了,後來那個主治醫生因為迫于外界的壓力和心理壓力,也相繼自殺。從此以後每到深夜,那間女廁就會傳來淒厲的哭聲。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也有可能是徐姐惡作劇,故意在嚇唬她呢?
「肯定是假的,這世上哪有什麼鬼怪。」梁溪月拍著自己豐滿的胸脯,安慰著自己道。她是個崇尚科學的現代女性,無神論者。
可誰規定無神論者就不能怕鬼了?
這時,梁溪月的眼楮漸漸睜大,異樣的感覺傳遍她的全身︰「靠,不是吧——為什麼偏偏是這時候。」
她難得地爆了一句粗口,因為這時候,她竟然感覺到些許尿意,隨後這些許漸漸擴大…
尿意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那間女廁在梁溪月值班室同一個樓層,就在長廊的最盡頭。
更要命的是,這個樓層貌似就只有那一間女廁而已。
去個廁所就能解決掉的事,但她拼命搖了搖頭——絕對不行。看了看鐘表,再熬五六個小時,就天亮了,等等,五六個小時?梁溪月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早知道就听唐欽的話,干脆偷偷住他家算了,非得倔強地一根筋要來值班室睡,哪怕是多花點錢出去住賓館,也要比現在好幾萬倍啊!梁溪月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現在多想自己是一位男士,這樣身上的陽氣就會重一點——听說陽氣重的人鬼怪會避之。
「要不——給唐欽打個電話吧。」
現在的她可謂是又挨餓、又憋著尿,可憐死了,晚上的時候沒有吃上幾口飯,因為那時候還不太餓,要是現在睡著了,也不會感覺到饑餓的,只是她睡不著…
將充電器從手機上拔下,她開始翻找唐欽的號碼,撥了過去,一串嘟聲之後,那頭始終沒有接起。
「他該不會已經睡著了吧…」
梁溪月小嘴泛苦,唯一的寄托就是好歹唐欽的電話是通的,並沒有關機。
再撥一次看看吧。
又是一連串的嘟嘟聲,電話還是沒接。
梁溪月氣的踢了踢腿,薄被都被她從軟椅上踢了下去,頓時覺得腿上涼颼颼的,安全感全無,嚇得她趕緊又把被子提了上來裹了個嚴實,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
「唐欽這家伙,睡得可真是沉!」梁溪月氣結道。
睡不著覺,她索性玩起了手機,連上了wifi開始看起了熱播的電視劇,將音量調到最小,生怕開大了音量會招惹來不該招惹的東西——再怎麼說,她仍舊是個女孩子,膽子小。
看了一會兒後,梁溪月突然有了些困意,長長的睫毛下眼皮子開始打架,正當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震了起來。
梁溪月猛地從半睡半醒當中驚醒,手機險些落在地上。
低下頭一看,才發現是唐欽的號碼打過來了。
「——」
這該死的小鬼,可真會挑時候啊!
剛剛打給他他不接,現在卻打過來了!
梁溪月接起電話,沒好氣地說道︰「喂,唐欽——你要死了!怎麼現在才打過來啊!」
「…」
怪異的是,電話那頭,卻沒有什麼回應。
「你…干嘛不講話!喂喂喂,我求你了…你不要嚇我,要死了!」
「…」
那頭還是詭異的寂靜。
緊接著,沙啞沉悶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沒錯…我…已經死了…好多年了…我現在…在你背後…你…轉過去看看…」
梁溪月渾身汗毛都倒豎了起來,背脊生涼,頭皮都有些發麻。
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說話和行動的能力,「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呃…溪月姐,你怎麼哭了啊——是我,唐欽。」唐欽輕咳了咳,馬上換回了正常的聲音。
他剛才只是想惡作劇一下,卻沒想到梁溪月這麼不禁嚇,居然這就被嚇哭了,這一下反倒是把唐欽給整方了。
「嗚嗚嗚…」
然而梁溪月還是哭個沒停,哭一會兒啜泣一會兒,比剛才哭得更委屈了。「唐欽,你給我過來,立刻,馬上,現在!要不然——我永遠也不要理你了。」
「——我馬上,你等我。」
唐欽應了一聲,就掐了電話,而梁溪月最後只听見他急促的呼氣聲,想必是在穿衣服。
「算你有點良心…」
梁溪月蜷了蜷身子,稍稍心安了些。
…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值班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敲響。
這麼快?
梁溪月一個激靈,把被子撇開一些,伸腳穿上拖鞋,豐盈的胸口一起一伏,緊張地問道︰「誰——是唐欽嗎?」。
「是我。」
唐欽的聲音從門外想起,梁溪月松了一口氣,快步跑去開門。
「你總算來了——」
門開。
但門外卻空無一人…
「啊——」
梁溪月蹭蹭連退了兩步——驚聲尖叫,小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她甚至覺得都快跳出胸腔了。
「呃…是我。」
唐欽本想再嚇嚇梁溪月,結果梁溪月這一叫反倒是嚇了他一跳,他生怕會吵醒病房里的住院病人,于是趕緊一閃身出現在了梁溪月面前,一手將她的嘴巴給捂住。
不想,梁溪月一直閉著眼楮,在發現有一只手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後,她下意識地就狠狠的一嘴咬在了唐欽的手指上。
「嘶——疼疼疼。」
唐欽悶哼一聲,不敢把手用力抽回來,怕會傷害到梁溪月的牙齒。
「——唐…唐欽?」
唐欽用手捂著自己的手指頭,在空中晃了兩晃,然而痛意始終不減——梁溪月肯定是屬狗的,這牙口未免也太厲害了點吧。白了她一眼後,唐欽這才走進值班室,順帶把值班室的門也給帶上,沒好氣道︰「不是我,難道是鬼?」
梁溪月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歉然道︰「對不起嘛——誰讓你嚇唬人家。」
「——」
唐欽剛準備說的話一下被她楚楚可憐的樣子給打了回去,難怪古代有那麼多英雄豪杰最後都栽在女人的手上,這梁溪月要是放在古代,肯定也是個禍國殃民的主兒。
隨便抹兩滴眼淚花子,唐欽就大半夜打著出租車屁顛屁顛地奔過來了,隨便可憐兮兮地看他一眼,他就什麼責怪的話都說不上來了,甚至忍不住想溫柔地輕摟住她告訴她說——這不怪你,都怪我拿手指頭弄疼了你的牙齒…
唐欽一來,梁溪月感覺大為心安,外面的長廊仿佛也不像之前那般漆黑了——其實要不是徐姐臨走前給她講的那個恐怖故事,她今天才不會這麼膽小,在唐欽面前大出洋相。
不過仔細想想,她覺得自己在唐欽面前丟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多這麼一次似乎也不算什麼。
「你的手沒事吧?給我看看。」
梁溪月把唐欽的手捧在手里,仔細地檢查著,很快,她就看到唐欽左手食指上明顯的牙印,那里隱隱還有血跡滲出。剛才因為驚嚇過度,她嘴上使的勁兒就連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唐欽肯定很疼。「都流血了,對不起——我幫你包一下。」
唐欽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不料梁溪月卻小臉執著地搖了搖頭。
這里紗布碘伏一應俱全,她又是護士,包扎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哪里輪得到唐欽拒絕。
不一會兒,唐欽的手指上便多出了一個白紗布包成的蝴蝶結。
梁溪月鼓著嘴,說道︰「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嚇唬我,要是再有下次——」
「會怎樣?」唐欽就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要是再有下次,我才不要原諒你呢——我很難哄的!」
「要不要去吃夜宵?」
「要!!!」
剛說完,梁溪月臉就紅了,輕錘了唐欽一下。「哎呀,你討厭!」
唐欽就笑。
早就听見梁溪月的肚子咕嚕咕嚕在叫,看樣子,她果然是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