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爽快!那些貨就不說了,我兄弟的命是他弄死的,總要給家里人一些安撫費用吧。」
「我懂,要多少?」
那人考慮了半晌,比出了一個手掌。
「五千萬?成交。」多爾鐸淡淡地道。
那人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他只想要五百萬的,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大方?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自己真是沒見過世面啊。
其實他哪里知道,現在他要多少錢多爾鐸都會答應的,畢竟,到最後他是會讓傅桓自己來出這筆錢的。
他這里又不是救助站,只是為了找回長安,為了妹妹,他才不得不把那家伙從那群窮凶極惡的人手里弄回來。
既然對方如此爽快,那些大漢們也就不再猶豫,正準備把傅桓交還給多爾鐸他們。
安妮笑靨如花。
躲在不遠處的長安也松了口氣。畢竟,看這樣子,有安妮在,多爾鐸應該不會對傅桓做出什麼傷害的事情來了。總比留在那群人的手里要好得多。
因為彈片的侵襲,傅桓原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是傷痕累累,被那群人粗魯地推搡之下,突然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傅桓!」安妮驚叫道。
而躲在隱蔽處的長安,也有些忍不住地動了動身體。
突然間,一陣勁風襲來,長安發現自己渾身竟不能動彈了。
比這更讓她痛苦的是,她知道,自己被多爾鐸發現了。
傅桓受了這麼大的罪,為的就是讓兩人逃離,卻不曾想,他們竟然又轉回了原點。長安心下一片悲涼。
「等等。」這次,是那個精明的漢子開口︰「你剛剛叫他什麼?」
「傅、傅桓啊……怎麼了?」安妮有些不確定地回答。她也是從哥哥的口中,剛剛知道那個男人的名字的。
對方人群之中又是一陣交頭接耳。
「咳咳,听著,那五千萬我們不要了,這個人,得留下。」
「為什麼?」這下,連多爾鐸都有些不解了。
明明是只看重金錢的人,為什麼在听到傅桓名字之後,竟然甘願拋下五千萬不要!
「他應當就是我們老大一直要找的人,所以,這個人,不能讓你們帶回去了。各位,行個方便,所有的賠償我們都不要了。」
兩撥毫不相關的人馬打得難分難舍,傅桓已經踉踉蹌蹌地抱著長安,險險逃了出去。
可是,他們走得並不是很遠,因此,周圍還是相似的地形,大都是一望無際的黃色平原,偶爾有幾個凸起的小山包,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徹底逃離,幾乎是不可能的。
盡管此時是夜晚,有夜色的隱蔽,還能多幾分把握。可是,傅桓已經堅持不住了。
他無力地靠著牆根坐了下來,剛剛超負荷的動作早已令他筋疲力盡,腳踝麻木,手腕酸軟。他再也不能抱著長安從這里逃出去了。
傅桓看著長安安靜的睡顏,仿佛完全感受不到此刻的凶險,喃喃地道︰「長安,我似乎忘卻了我們相處的那段記憶,那段應該很美好的記憶,本來我應該跟你一起回想,我答應過你一定會想起來的,現在看來,我也許要食言了。」
輕輕在她的額際印上一個吻,將她找了一個安全的位置藏好。然後起身,以一種英勇的姿態,投向了夜色之中。
果然,不一會兒,便又有紛亂的腳步聲響起,追逐著傅桓而去。
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越來越沉重的腳步,讓傅桓明確地知道,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好在,追來的都是那些販毒集團的家伙,多爾鐸他們因為人數少還被絆在里面,因此,到沒有人懷疑傅桓還有沒有「同伙」。
傅桓知道,自己殺死那個人時,在他脖子上留下的血液,以及他來不及過多掩飾的各種行跡,會讓那群人在慌亂之後,很快反應過來,然後追上自己。
因此,在筋疲力竭之下,他只能選擇暫且放下長安,用自己引開追兵。
後面追逐的腳步愈來愈近,肺部的疼痛也在不斷加重。仿佛呼吸不過來了一般,傅桓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也從未經歷過被人追逐到窮途末路。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往前跑了,可是,如果真這樣停歇,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他殺了他們中間的一人,而且還毀壞了他們聊以賺錢的「貨物」,對于那些窮凶極惡的人來說,自己便是他們發財路上的絆腳石。
曾經馳騁疆場英勇無畏的傅小將軍,第一次感受到了對死亡的危脅。
就連當初在苦榆林,倒在長安的懷中的時候,他都沒有此刻這般恐懼。
最起碼,當初,他是跟她在一起的。而且,當初,他還並不知道,除了自己那麼愛她以外,她對自己也是那般的依賴。
現在,如果自己真的離開了,長安該多麼痛苦,多麼無助,她能躲過那些人嗎?
一瞬間,傅桓的腦中轉過無數的思緒。
難道,老天讓他多活這麼一段時間,就是為了讓他跟長安甜蜜相處片刻,然後懷著不甘與遺憾死去?
當一個人擁有了很多的時候,會更加舍不得離去。
而此時的他,突然有了一點後悔,為了不被多爾鐸的人發現,他拼盡了最後一點力量,帶長安到這危險之處,自己卻不能繼續保護他了。
是他的自私,害了她!
此時的他,多麼希望,最後哪怕是多爾鐸的人先找到長安也好。
追兵緊迫,傅桓慌不擇路。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繞了一些彎路,當他意識到,面前又出現了之前藏匿長安的地方的時候,心下一驚。
不行,他不能讓長安因為自己而暴露在別人面前。
這樣想著,傅桓便掉轉過頭,重新朝另外的方向跑去。
「不、不要!」一個驚慌失措的女子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如果在以往,那將會是他最希望听到的甜美聲音,可是此刻,傅桓卻瞪大了眼楮,驚愕地看向出現在他面前的長安。
長安的表情亦是痛苦訝然的,她拼命地朝他跑來,柔荑牽上了傅桓的手,然後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奔。
可是,一個女人,一個傷病員,又能跑多快呢!
只見身後炸裂開燦爛的火花,幾乎照亮了暗沉的夜色。
長安下意識地撲到傅桓身上,而感受到危險的傅桓也拼命將長安摟到懷里。
于是,在爆炸產生的宛若煙花的火光之下,兩個人以讓人感動的姿勢,相互環抱著,撲到在地上。
傅桓這一次醒來,長安一點點地告訴了他很多他忘卻的事情,譬如這個世界的槍支,是一種比袖箭、弓弩還要厲害的暗器,能致人死亡。可是,她卻忘記了告訴他,炸藥,是比槍支破壞力高更多的東西,人類幾乎避無可避。
而筋疲力竭毫無戰斗力的傅桓,以及原本就嬌弱的長安,又怎麼能是這些武器的對手。
這個地方,本就是那些販毒人員布下的炸藥防護帶,除了正常的出入口,其余的方向,都被星星點點的隱秘炸藥所掩蓋。
在引著那群人逃往別處的時候,有多爾鐸這方的人經過這片炸藥區,被不甚炸成重傷。
而長安也正是在那聲巨響之後清醒過來的。
一覺醒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戰火紛飛的畫面,而傅桓則不知身在何處,長安有些慌亂。
她想要去尋找傅桓,卻不知道該去往哪里。
傅桓的身體情況她再清楚不過了,而他將自己放到此處的原因她也能明白。所以,忍著痛,她只能繼續躲在這里,一邊盡量避免被一波一波的人發現,一邊期待傅桓沒有事,不會被那些人抓到。
可是,她的祈禱似乎並沒有起到作用,當她看到傅桓的身影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興奮,便看到他一頭朝著那有炸藥的地方沖了過去。于是,她便也不顧一切地想要上前阻止。
而傅桓也沒有想到,身體的不適讓他竟然失去了對方向的判斷,而此處的地形又太容易讓人迷惑。
難怪身後那些人遙遙地跟著,似乎並不著急,不緊不慢地追著,那是因為他們清楚,不熟悉地形的人,即使跑了大半夜,還是會轉回來的。
于是,悲劇發生。
「嘶。」傅桓忍著左半邊身體的劇痛,朝著身邊的長安怒吼︰「誰讓你出來的!」
「我……」
「你出來除了多一個人受傷之外,有什麼用?回去!」
「不,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這里!」長安哭泣。
「回去,你要讓我這一夜的辛苦都白費嗎?」。傅桓怒吼。
長安有些猶豫,傅桓本就疲乏到極點,現在傷勢更加嚴重,自己怎能就這麼離開!
「快!滾回去!」第一次,傅桓用如此惡毒的言語罵道。他能听到,前後都有人因為這爆炸,而朝這邊聚攏過來,如果長安不躲回去。那麼,他們兩個,誰也逃不月兌。
他使勁推著長安的身體,讓她去剛剛的小土堆的夾縫中藏起來,然後用狠狠的目光盯著她,以防她再一次忍不住沖出來。
他已經沒辦法站立起來了,左半邊身體滿是鮮血,但是眼楮依然死死盯著長安,逼迫她不要再因為自己而做傻事。
很快,前面的山洞里,兩撥人馬朝這邊走來,而身後,那死死追了大半夜的人,也靠攏了過來。
「哼,你跑啊,還挺有毅力!最後還不是自己一頭撞上陷阱。」有人充滿戲謔地說道,然後便是零零星星的嘲笑聲。
傅桓听不懂那人在說些什麼,但那些不懷好意的笑,他卻是懂得的。
「走,把他抓起來,好好問問還有什麼幫手,然後就給我殺了!」有人暴虐的聲音響起。正是這個人,殺了他的兄弟,還毀了他們的貨物,讓他在老大面前再無地位可言,這讓他如何能忍受!
一群人拿著繩子綁住傅桓的手腳,粗暴地拖起他就要朝回走。
「等等!」一個清脆的女聲響了起來,傅桓眉頭一緊,當看到說話的人的時候,提起的心才落了回去。
是安妮,多爾鐸的妹妹。
此時的她,一副男人的打扮,但是沒有遮掩的臉上,卻能明顯看出她其實是一個女人。
看到傅桓被那些人這樣對待,安妮當然不能忍受。
早在听說傅桓和長安不見了之後,安妮就變得焦躁不安起來。她偷偷混入了哥哥身邊,想要跟著他一起去找傅桓,多爾鐸這次倒是並沒說什麼,默認了她的尾隨。
「你們果然跟這個人是一伙的,剛剛還解釋說是什麼誤會!」那邊大漢們立刻便如被點著的火藥,炸開了。
他們的老大這會兒倒沒有手下人的激動,他不斷安慰著讓身邊的人的心逐漸平靜之後,才別有深意地道︰「多爾鐸先生,這,你可能得給我們好好解釋一下吧。你們要追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他吧?可是這個人,可殺了我的兄弟,毀了我的貨,不知道,這……該怎麼算呢?」
雖然他的語氣淡淡的,但是任誰都能听出來,此人才是這群人中最精明,最狠辣的。
此刻,為了一個逃犯,兩方再打起來當然是得不償失的,不過,如果對方能滿足自己的某些條件,得到一些利益和補償,那麼,將這個半死不活的人送給對方也未嘗不可。
多爾鐸當然對傅桓不感什麼興趣的,但是,他卻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問傅桓關于長安的消息,若是讓對方知道,傅桓還有另一個幫手,那長安豈不是更危險了。
想到這里,多爾鐸便更加陰狠地瞪了傅桓一眼,這個家伙,從前不是一直穩重、機智嗎?怎麼被自己逼迫了這麼幾下,就如此不擇手段了。
而且,看樣子,他是真的失去了武功,虧得自己還被他之前的樣子騙過去了。
多爾鐸悔恨不已,不過,妹妹安妮也在旁邊扯了扯他的褲腳。
多爾鐸無奈,不曾想,自己有一天竟然會為了自己最愛的兩個女人,去救自己最痛恨的敵人、對手、情敵。
真是瘋了!
于是,他淡定道︰「你們想要什麼,只要不過分,我都會滿足你。我們只希望把這個人帶走,他是我們家族月兌逃的背叛者,需要父親親自處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