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突然頻繁下雨,一連下了好多天,眼看就要月底了,听說林三天後,就要和蘇喬成親了。
秦鈺覺得最近她爹事情很多,這些天幾乎看不見人影,表哥也是,整個府上下都是,包括小春也是。
她大前天看見所有家丁女婢都在清洗家具和衣服,她前天看見家里買了很多食材,她昨天看見家里在貼喜字,掛紅花。
她問她爹︰「家里什麼喜事,我怎麼不知道?」
她爹說︰「你沒瞧見最近下雨嗎?」
她說︰「瞧見了,都沒停呢。」
她爹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要出嫁了,這算不算喜事?」
秦鈺覺得自己被賣了,像一頭豬那樣,沒打招呼就被宰了,還不能跟豬一樣撒丫子逃。
全城都是她爹的兵在守著,要抓她還不是一聲令下的事?
她問他爹︰「我要嫁給誰?」
她爹笑著說︰「無況啊。真是相國寺給你帶來的緣分啊,我和林鳳那老頭商量好了,就讓你跟兒一起在相國寺出嫁!」
秦鈺渾身一個冷戰︰「什麼!我我我我要嫁給表表表哥?」
……
哎,秦鈺這兩天心情真的不好,昨天被蘇喬氣得半死,今天還被她爹告知她要嫁給表哥了。
哎,秦鈺此時正坐在清風樓喝酒呢,她覺得清風樓的酒絕對兌了水,不然怎麼會怎麼喝都喝不醉呢?
「秦小姐。」
有人在背後叫她,這聲音太熟悉了,林唄,還蒙著一塊面紗呢。
「啊,原來是林小姐!」裝裝樣子還是需要的嘛。
「既然有緣遇見秦小姐,不如找個雅間喝杯茶?」
看吧,林的演技堪稱一絕,演得就像她們真的一點都不熟似的。
「那請。」秦鈺讓小二帶路,她們上了二樓,包了一個雅間。
兩個人坐到窗前,那里能看到窗外的河景。
「哎。」秦鈺嘆了口氣。
「哎。」林也嘆了口氣。
「你先說吧。」秦鈺說。
林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你也知道了吧,我要嫁給蘇府的二公子了,他叫蘇喬。」
「知道啊,早上還見過呢。」秦鈺憑空白了一眼,那個迂腐老古板小肚雞腸恩將仇報的偽君子大臭蟲!
「你怎麼見過他?」林好奇。
秦鈺把這些天發生的事一股腦全說了,順便添了點油,加了點醋,蘇喬在她嘴里,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小人。然後她又喝了口茶,嘆了口氣︰「你居然要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
「他居然是個這樣的人?」蘇喬在林的眼里,原本是個謙謙君子,是個才高八斗的學士,她听別人說起他的厲害,比當年的蘇不學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原以為,蘇喬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男人。
「哎。」秦鈺又搖了搖頭。
「你怎麼了?」林被秦鈺說得,感覺未來一片黑暗了,秦鈺居然看起來比她還要難過。
「我?你還不知道嗎?我爹說,我要嫁給我表哥了!他還說,我跟你要一起在相國寺出嫁呢。」
「你要嫁給你表哥?」林不知道她還有個表哥,只知道她有兩個親哥哥。
「是呀,好像是我表哥主動跟我爹提親的,可能是看我太可憐了沒人要,所以很同情我吧。我表哥,他的爹在他十幾歲的時候戰死沙場了,他娘也就是我小姨又被外族人擄走,後來……哎,我爹收留了他,他就一直住在秦府,跟我們生活在一起。我表哥對我很好的,但是,他對于我來說,只是個哥哥啊。」
「他身世還挺可憐的。」林有點同情這個表哥。
「是啊,但是他從小就喜歡笑,所以也沒人看得出他什麼時候是真的開心。表哥很好,可是終究是表哥啊,怎麼能變成……變成丈夫呢。」她真的不能接受,而且,表哥……作為哥哥倒還可以,作為丈夫,那人品,整天花天酒地的……感覺太不靠譜了……
林和秦鈺又同時嘆了口氣。
林說︰「咱們逃婚吧?」
「什麼?!」秦鈺脖子都伸長了。
「逃婚!其實不論蘇喬好或不好,我都已經心有所屬了。」林回憶著,她滿面都是少女所擁有的憧憬,「半月前,我在郊外梅林,他騎馬路過,我不慎驚了他的馬,他將我救下,問我好不好,問我有沒有事。他好瀟灑,他對我笑,把我送回了府。他騎著馬走了,把我的心也一並帶走了。」
秦鈺覺得渾身一個冷戰︰「你說得這麼肉麻干什麼?你知道他是誰嗎?」。
林搖搖頭︰「不知道。」
「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你就想為他逃婚?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林啊。」
「你還記得我們大年初一抽的簽嗎?」。
「記得啊,怎麼了?」秦鈺早把她的簽文給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什麼「月」,什麼「湖」,什麼「有緣人」什麼的。
「我的簽文說‘繁花門里,不及千里良駒’。」
秦鈺皺眉︰「啥意思?咬文嚼字我可不太懂。」
林嘴角的笑容有些甜蜜,她說︰「我覺得,他就是我的千里良駒。」
秦鈺這下更不懂了︰「那又如何?」
林說︰「所以我想去找他,我不想嫁給蘇喬,你難道真的想嫁給你表哥?」
秦鈺搖搖頭。
「所以說,我們逃吧。」
「你想好了嗎?怎麼逃?逃到哪去?逃不掉怎麼辦?被抓了怎麼辦?你都想好了嗎?」。
「早就想好了,原本來,是想與你道別,不過,現在我們可以一起逃了!」
秦鈺覺得林可真夠陰險的,但是她就是喜歡林的陰險狡詐,她看林這幅眉飛色舞的模樣,也吃吃笑起來︰「洗耳恭听。」
林伏在秦鈺耳邊,開始商討起逃婚的計劃。
……
次日,蘇喬一整天都沒看見秦鈺來。
又次日,她也沒來。
今日,他換上紅衫喜袍,身披紅花綢帶。
他要成親了。
但是林府傳來消息,說秦鈺帶著林從相國寺逃跑了,秦將軍封鎖了城內每個出口,調遣全城兵力搜索城內每個角落,搜了將近半個時辰,都沒有找到兩人,弄得整個京城雞犬不寧。
原來秦鈺要嫁人這個消息,是真的。
這秦鈺,別的本事沒有,惹是生非最會。
可是蘇喬怎麼會想不到,就秦鈺這點腦筋和花花腸子,逃婚是她會做出來的事,但如此完備的逃婚計策,卻不一定是她想出來的。
應該是林。
蘇喬趕到相國寺,看見沈無況穿著喜服站在外面等他。
果然秦鈺嫁給了她的表哥。
「蘇兄,你來了。」沈無況到現在還掛著一臉微笑,似乎完全沒把她們逃婚這件事放在心里,「鈺兒太淘氣了,把你家林也捎帶走,真是慚愧。」
「許是林淘氣,也不一定。」
沈無況理解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施禮請行。兩人跟著一行人趕到她們倆待嫁的房間,看見後面的窗還開著,窗框上有腳印。
蘇沈二人看了看外面,是一片紫竹林。近日雨量充沛,山路必定泥濘。
沈無況和蘇喬交換了一個眼神,沈無況說︰「她們從後山逃了,現在所有人,都跟我往後山追!」
眾人听候沈無況的差遣,都往後山跑去,廂房一下子安靜下來。
秦鈺實在躲不住了︰「喂,他們好像都走了!」
林說︰「小心有詐,再等等!」
一刻鐘後,林說︰「下去吧!我們快往前面逃走。」
秦鈺抱著林從梁上跳下來,她們已經裝扮成男子的模樣,還貼上了胡子︰「走吧!」
秦鈺打開門,看看四處無人,給了林一個眼色,林就跟在她身後。
她們想往左邊的圓門出去,圓門前突然走出一個穿著大紅色喜服的男子。
秦鈺抬頭一看,糟糕!
「蘇,蘇喬?」
蘇喬看見秦鈺這幅貼著胡子的怪模樣,覺得不忍直視,干脆別過頭看向別處。
林嚇得抬頭看了蘇喬一眼,眼前這個男人穿著一身大紅的長衫,雙手負在身後,面如冠玉,氣質清冷,眉清目秀。可是秦鈺之前對林形容蘇喬的那些話,讓她以為他是個賊眉鼠眼,尖嘴猴腮的男人啊!
原來這個就是她要嫁的男人,原來他是這個模樣嗎?
秦鈺一看一邊門被攔住了,趕緊拉著林往回走,想往右邊的圓門出去,右邊又走出來一個穿著大紅色喜服的男子。
秦鈺抬頭一看,糟糕!
「表,表哥?」
他他他們不是往後山追了嗎!
怎麼會這樣?
林這下完全懵了,這個男人她知道,沈公子,那個在梅林救了她的沈公子。可是秦鈺喊他表哥?原來他是秦鈺那個不願意嫁的,表哥?
沈無況一臉笑意看著她們,紅衣襯得他氣宇不凡,儀表堂堂,狂傲不羈。
他挑眉︰「這個游戲,好玩麼?」
秦鈺發現暴露了,趕緊把林護在身後︰「有什麼事沖我來!」
林只知道愣愣地看著他。
沈無況走過去,撕下了秦鈺嘴上的胡子,疼得她呲牙咧嘴。他看了看手里的假胡子笑出聲︰「哈哈哈鈺兒,這個有意思!」
「表哥!」秦鈺用責怪的眼神瞪著他。
「鈺兒,你多大了?」沈無況笑著問她,語氣就像再問‘你早飯吃了嗎?’。
秦鈺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虛︰「我……十九了呀……」
「嗯,十九了……」沈無況把假胡子仔仔細細又給她貼上,捏了捏她的臉,「十九了還跟表哥調皮?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快回去換衣服吧。」
這一系列動作看起來好親昵,落在有些一聲不吭的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