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哼了一聲,嫌棄地道︰「衫子太小!露那麼一截腿兒,你不是存心讓我春光外泄?」
說罷他站起身,那長衫果然太短了些,長長一截玉色的小腿露在外邊。
阿錯「撲哧」一笑,說︰「我是照我的身高買的,昨天背你時,你的腳就拖在我的腳邊,說明你我個子差不多呀……難道你一夜之間長高了?」
明朗憤憤地︰「才不是!你只注意到我的腳,沒注意到我的**在你手上,**到腿彎這一段長度被你忽略了……」
阿錯急忙叫︰「打住打住!又是**……」她拍拍額頭,趕走了關于李三丫的聯想,臉色一板︰「好吧,你愛穿不穿,不穿的話就光著,反正你又不是沒光過。」她鼻子里嗤了一聲︰「矯情!就你那發育不全的模樣,春光還沒長出來呢!」
某人大怒,什麼眼光,竟然說我沒春光()!我難道是一根干柴棒嗎?有我這麼春光明媚的干柴棒嗎?
他不顧傷口疼,斜身向後歪倒在板凳上,又將長衫領子拉開,「哎喲」了一聲。
阿錯正要走,听到他的申吟,忍不住回頭,見他歪著,擔心他傷口出問題,忙又走過來。
明朗卻朝著他一笑,調整好臉頰和脖頸的弧度,擺出了最魅惑的姿勢。
在宮中時,多少王公大臣的女兒不惜花重金收買他身邊的宮女太監們,就為見他一眼。所以他堅信自己是有春光的,而且很不少,應該可以蕩漾起來。
他也見過那些紈褲子弟們勾引女孩子的模樣。他們的眼神、身姿、手腳的擺放,都很有講究。他現在這樣子,應該差不離……
此刻他衣衫半褪,露出狹長鎖骨和半截瘦不露骨的胸脯。他眉毛並不濃,卻很黑,眼眸比一般人凹,顯得格外深沉,因為年齡緣故,這種深沉反而給人一種無辜感和淡淡的憂郁感,讓人恨不得走近他,去取悅他,安慰他。燈光流泄在他緊致光滑的臉頰上,再順著輪廓分明的下巴流進脖頸,濺進狹長的鎖骨里。讓人的目光也不由深陷在那深深的凹陷里,恨不得醉死在那里。
此刻的他的確很風情,簡直是春色蕩漾。
阿錯只一眼,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她揚揚眉,高聲道︰「公子,您是在發情嗎?」。
明朗來不及反應。他全身心沉浸在自己春色里,除了「美麗」「魅力」和「春光」之外,他的大腦拒絕思考其他任何詞語的含義。
「可是我的小哇還小,雖說它是母狗……」
一萬只烏鴉從某人頭頂飛過,終于使某人結束了意yin,正視起殘酷的現實來——眼前這丫頭只怕還未解風情,不懂得欣賞男人的春光。
仿佛呼應阿錯的話,某哇大人從她的裙邊竄出,沖著他「嗚哇」一聲︰「哼,我對你這種人絕對不會有感覺的!」
他猛地拉緊了衣衫,咬咬牙︰我有的是時間,讓你們慢慢了解我的無限魅力!不料動作太猛,牽動傷口,「嘶」地抽了口氣,卻又忍住,懶懶地朝阿錯揮揮手,說︰「好走不送,我要睡了!」
阿錯咯咯笑著回了屋子。她並不是外向的性格,不料跟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不過相處兩天,倒像相熟了很久很久似的,她喜歡打擊他,喜歡看他受了挫折之後憂郁的眼神和委屈下撇的嘴角。她不懂這是為什麼。
第二天,明朗雖然傷口還未愈合好,但臉上有了點血色,看來是金露生血丸起了作用。只要動作慢點,他可以起床稍作活動了。于是,阿錯省了力,一應吃飯喝藥的事情都讓他自理。
明朗深感失落,他想念她的肩膀,想念她身上的馨香。他試圖偽裝傷重,舉不起手來。可是他瞞不過醫生,阿錯只要拿眼似笑非笑地瞄他一眼,他的臉就會紅,于是計謀失敗。
她的眼比最純淨的水晶還晶瑩澄澈,人世所有的骯髒污穢都會在她面前敗下陣來。
五天後,金露生血丸吃完,明朗傷口已經初步愈合。
然後又有病人陸續上門求醫。
明朗奇怪地問阿錯︰「他們怎麼知道我病著,所以不來打擾你,現在知道我好了,又上山來了?」
阿錯笑笑︰「那天下山,我給他們留了話,他們都知道我在搶救一個人。」
明朗模模臉︰「一個人?這種含糊的說法太不適合我了。你應該說,你在搶救一個俊美的翩翩少年,一個正當青春好年華的少年,一個仗劍天下俠骨義膽的少年……」
阿錯頭也不抬,一邊整理藥材一邊說︰「我說了,是一個差點就喂了狗的少年!」
明朗只好挫敗地轉身逗小哇︰「她就愛打擊我……小哇,我們必須結成統一戰線,共同對付這個壞丫頭。」
小哇肥嘟嘟的**一扭,將他的手坐在臀下,心里惡狠狠地說︰「我絕對不會背叛姐姐的,除非你賠我一只新盆!」
自那****的食盆被明朗污染過之後,它就一直拒絕在那盆里吃飯。阿錯不知道原因,只當這家伙感染了明朗的挑剔矯情的壞脾氣,也不理會它。
自此之後,福來小鎮去憐花堂看病的人都認識了這個叫做明朗的少年。他手腳勤快,嘴巴也甜,見人就「爺爺」「女乃女乃」「伯伯」「大嬸」地叫得應天響。他說自己是出門玩耍被餓狼追得摔了崖,幸得阿錯相救。他自稱是阿錯的助手,把寫方子、稱量、配藥,一應雜活都承擔下來,倒讓阿錯輕松了好些。也因他的這些優點,福來小鎮上的人都對他印象很好。
但他偏偏不肯叫阿錯,成天「丫頭丫頭」地喊,在人前才勉強叫她一聲「阿錯姐姐」。阿錯並不是計較的人,便隨他亂喊。
這樣每天忙忙碌碌,時間不覺飛逝。一個月後,明朗的傷全好了,便自己山上砍了樹,阿貴叔又從山下帶來竹枝和柴草,兩人將憐花堂拓寬了,在原先的草廬邊又接上了一間,作為明朗的屋子。
明朗就此以憐花堂學徒的身份,在憐花堂住了下來。
正是盛夏,天漸漸熱了。這天,兩人相伴去采藥,來到左相峰,不覺又走到當初明朗傷重暈倒的草地上。
兩人在坡地前默默站立。此時山風輕拂,群鳥啁啾,空氣中有夾雜著花草清香,叫人思緒也忍不住飄散開去,浮想聯翩。
明朗側頭瞧了一眼阿錯。此刻她雙眼雖然凝視前方,但顯然思緒已經飛遠。一個孤身女子,在這個偏遠山區行醫,定是有來歷有故事的。而「阿錯」之名告訴他,或許這個故事並不令人愉快。
然而他被救下兩個月,她從來不問他的來歷。他知道那是因為,她也有她的來歷,她不欲人知,便也不欲探知人的過往。
他雖然表現得大大咧咧,但心思卻明鏡一般。
明朗席地而坐,又從背簍里拿出一截油布攤在地上,拉阿錯也坐下。
「丫頭,雖然你從來不問我的來歷,但我卻很想告訴你。想听故事嗎?」。
阿錯在他身側坐下,淡淡地道︰「你可以說,但我未必會回應。」
明朗點點頭,目光轉向那片草地,以及草地上方的斷崖︰
「我本名軒轅朗,長隆國太子。」
阿錯略帶驚訝地看了看他。雖然她早就猜到他來自皇宮,但未猜到他竟然貴為太子。她在宮里時,早听說長隆國有個小太子,想不到就是他。這年頭,流落在外的怎麼都是太子公主?
「五歲時,我父皇就因病駕崩了,母後便在一干輔政大臣的幫助下,帶著我垂簾听政,這樣過了九年,直到我十四歲。」
「就在三個月前,我無意中發現……發現母後做了一件對不起我的事。羞憤之下,我離家出走,一直跑到巴陵山脈。原以為這里山高林深,我到這里便誰也找不到我。哪知一到地界就遇到劫匪。我的馬跑了,身上財物被洗劫一空,劫匪還追著我不放。打斗中我身中一劍,不慎掉落山崖……後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明朗嘆了一口氣,心情變得十分低落。回憶過去並不令人愉快,那些欺騙、背叛、勾心斗角、陽奉陰違……以及孤單和淒惶,重又涌上心頭,令他久久沉默。
一只縴柔的手搭上他的肩,阿錯扳過他的身體,看著他的眼楮說︰「男子漢立身于世,若是毫無坎坷曲折,就很難懂得這世道人心的真相,所以,你不必為過去那些事難過。」
她凝注著他的眼,神色溫柔端莊,臉上每一寸肌膚仿佛都能發光,閃耀著最純潔最無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