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泰然才附在嫣然耳邊,悄悄告訴她︰「我們已經到了安兆雄的列陽侯府邸了。今日我被冊封,他深受刺激,我估計他會有所表現,因此帶你來瞧瞧。」
嫣然驚疑不定︰「你很喜歡晚上翻臣子的牆頭嗎?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泰然「噓」了一聲︰「我也是第一次來,不過事先已經讓暗衛盯了一段時間了。」他躬著身子,拉著嫣然悄悄朝林子外邊模去,嫣然看見果然有一名黑衣人在他們前頭領路。
一路飛檐走壁,高走低伏,躲過了幾批院丁的巡查。也不知轉了幾個彎,嫣然已經完全失去方向感,听見泰然用氣聲說「到了」,兩人伏子,壁虎般趴在一截屋檐上。
因為心跳得厲害,開始時嫣然還鬧不清楚狀況,漸漸听見屋瓦下傳來喁喁人語聲,便慢慢將耳朵貼上屋瓦,與泰然面對面臥伏著。
一個听起來很年輕的男子聲音道︰「如今他不經大臣議定便忽然冊封,朝野內外便都知道謝泰然是太子了,難道我們精心布置了這麼久,就這麼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個低沉男聲道︰「成大事者必須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你這麼心急火燎的能成什麼事?太子之位沒法子奪了,但最後誰得這天下,還說不定呢!」
「爹,您還有妙計?」
「最多還有兩個月,咱們拭目以待吧。」
「究竟是什麼好計謀?您讓兒子也高興高興吧!」
「該你知道的自然會讓你知道,不該你知道的便不要瞎問!」低沉聲音喝道。
沉默了一會,年輕聲音又響起︰「听說那位剛回來的公主長得傾國傾城,與謝泰然感情非同一般。爹,咱們是不是可以下點套,讓他難過難過?」
「小花招小計謀你只管自己去做,不用跟我說。我的精力要花在大事上,懂嗎?」。那低沉男聲有些不耐煩。
「知道了,爹!」年輕聲音細聲細氣地答應。隨後腳步聲響,人語聲也消失了,想來是年輕人走了。
接下來屋子里一片寂靜,偶爾才有桌子椅子的吱呀聲。想來此處應是書房,那嗓音低沉的男子仍在屋子里看書或者沉思,不時發出一聲嘆息。然後有人細碎著腳步進來說︰「夫人請侯爺安歇。」
男子應了一聲,隨即又是腳步聲,關門聲,屋子徹底陷入了沉寂。
又等了好一會,見周圍並無動靜,泰然才起身,帶著嫣然飛檐走壁,小心翼翼地出了列陽侯府邸。
嫣然舒了一口氣,拍拍胸口︰「真的大有收獲!」
泰然不說話,依舊帶著她上馬,向皇宮疾馳。進了宮,在碧桐殿前下了馬,又原路從窗戶跳入她的寢室,才松開她的手,臉色卻是極難看︰「那聲音低沉的是安兆雄,聲音年輕的是他兒子安葉楓,正月十五宮中宴飲,我見過他一回,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大少。」他一掌砸在桌子上,「我不懼他謀害我,但沒想到他竟然將目標轉到你身上,不可容忍!」
嫣然昂首︰「我有那麼容易被人傷害麼?哥哥,你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嫣然,我不是對你沒信心,而是無法容忍別人對你的傷害,即使想想都會發抖。」他臉色蒼白,「我甘願為你承受所有苦難,不願有一丁點落在你身上。明日起,你搬到祺祥宮中住著,一直到我們抓住安兆雄把柄,將他拿下為止。」
嫣然糾結萬分︰「哪有兄妹同居一宮的?你不怕天下人笑罵?」
「我心中只有你。天下人于我何干?」
嫣然無語地一跺腳,想起了明朗當初對他的評價︰「愛妹狂魔。」
她沒好意思說出來。
「明日我會向父皇稟報今夜的事情,他會支持我的。」
嫣然捧頭哀嘆,愛女狂魔和愛妹狂魔一旦合謀,還會有讓她開心的事嗎?
泰然心中計算已定,臉色終于放松了下來,在凳子上悠然坐下︰「毫無疑問,下毒弒君的就是安兆雄。他說的最多兩個月,不就是父皇毒發時間嗎?他肯定是打算趁那時宮中大亂,篡權奪位!」
嫣然同意他的分析︰「可惜聲音太低,我無法用記憶石記錄他的話。缺乏證據,我們還是拿他沒法子。」
「證據可以慢慢找。他所謀者大,不可能面面俱到,總會露出馬腳的。」
嫣然想了想,又道︰「哥哥,別跟父皇說是安兆雄下的毒。一旦他無法控制情緒,容易引起安兆雄警覺,反而不好。」
泰然點頭,道︰「今夜我便讓風霜雨雪四衛在你寢殿周圍警戒,你明日一早隨我面見父皇。」
嫣然哀嘆︰「人家不過說了個設想而已,哪里便會立刻行動?今夜用不著這麼緊張吧?」
泰然毫不通融︰「要不你現在就隨我去祺祥宮。」
嫣然乖乖閉了嘴,這才讓某位狂魔滿意。將他送走後,嫣然隨即沐浴洗澡,覺得渾身散了架般酸痛。提勁疾走了大半夜,到底吃不消。爬到床上就睡死了過去。
第二日辰時,泰然將她從被窩中拎出來,匆匆洗漱之後,兩人吃了點早餐,便相攜到月德宮見謝真酬。泰然先將奏折中無法定奪的事向他說了。在兩人商討的時候,嫣然又給謝真酬把了脈,發現他體內肺氣雖然極弱,總算暫時平穩下來,沒有更惡化,便知自己的用藥是有效的。隨即又將藥方略作調整,增加了補氣安神的藥材,交給月禧送去碧桐殿。
此時泰然已經在說昨夜的事情了。听說安兆雄的兒子要給嫣然下套,謝真酬果然大怒,即刻就要派人去抓他父子。泰然忙道︰「父皇,不可因小失大。我目前正在調查下毒弒君的主謀,已經派人去長嶺縣調查月涵,但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有人故設疑陣,將矛頭引向郭伯罕。所以我和嫣然最近都在找線索,安家肯定是要查的,目前我們只發現了一小部分問題,若此時驚動了他們,反而會打草驚蛇。」
謝真酬只好按下怒氣,道︰「那怎麼辦?嫣然絕不能被人傷害。你叫御林軍將碧桐殿給我圍起來,一只蒼蠅也不許放進去。嫣然,你這些天也不許外出亂跑,等你哥哥抓到壞人再說!」
嫣然一個頭兩個大,比起昨夜哥哥說的搬到祺祥宮住,謝真酬的這個辦法更讓她崩潰,這不是讓她坐牢麼?
泰然笑道︰「你若叫人圍了碧桐殿,那不就是將她關押起來了麼?她要肯答應,就不是嫣然了。」
嫣然笑道︰「知我者,哥哥也!」
謝真酬立刻吹胡子瞪眼︰「父皇不知你嗎?父皇和你隔了山嗎?哼!」
「父皇也很知我,可是我不想被御林軍包圍,您可不可以另想辦法?」嫣然撒嬌。
謝真酬一時倒真想不到別的辦法,只得把目光投向泰然︰「你有什麼好法子?」
「父皇,您知道兒子還是有幾分武功的,不如讓嫣然搬來祺祥宮住,這樣外有御林軍和我的護衛,身邊有我盯著,安家那小子就很鑽到空子。」
謝真酬眼楮一亮︰「好計,好計!」
嫣然郁悶地說︰「父皇,哪有這麼大的兄妹還同處一宮的?您就不怕別人說閑話?」
謝真酬笑道︰「我怕什麼?反正你們男不娶,女不嫁,名聲好壞對你們有大礙嗎?」。
泰然立刻向他投去崇拜的目光,不愧是我的老爹啊!嫣然則「啪」地癱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有其子必有其父……」